史丹福大學胡佛研究所6月4日(周二)舉辦天安門事件35周年紀念研討會,討論該事件的歷史及其影響,並探討在大中華地區爭取自由和民主的途徑。

當天研討會的主講嘉賓包括中國社會運動史學家何曉清(Rowena He)和美國著名漢學家林培瑞(Perry Link)。會議由胡佛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戴蒙德(Larry Diamond)主持。

中國人權問題 影響波及全球

原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副教授何曉清,去年10月底被港府入境處拒絕續簽工作簽證,隨後被校方解僱。

在研討會上,何曉清表示,人們渴望真相和正義。天安門事件已經過去35年,但這一事件仍然是一個政治禁忌。香港曾經是光明的燈塔。但現在,香港已不能公開紀念「六四」,而她也因研究天安門事件而被解僱。

許多人問,中國的人權問題與他們有甚麼關係?何曉清表示,經歷COVID-19疫情之後,人們應該停止提出這樣的問題。疫情吹哨人李文亮醫生的人權遭到侵犯,最終導致全球每個人的人權都受到了影響。「這不僅僅是過去的事,也關乎現在,關乎我們每一個人。」她說。

「六四」是民主自由的火種

美國著名漢學家林培瑞表示,每年他都會被問到同樣的問題:「六四」意味著甚麼?為甚麼要記住「六四」?為了回答這個問題,他在現場朗讀了一篇五年前寫的散文詩。詩中有幾段寫道:「我們記住『六四』,是因為它揭示了中國共產黨的真實面貌。在那一刻,這個黨撕下了所有偽裝,毫不掩飾。沒有任何書籍、電影或博物館,能夠讓人看得如此清晰。」

2024年6月4日,林培瑞在研討會上。(薛明珠/影片截圖)
2024年6月4日,林培瑞在研討會上。(薛明珠/影片截圖)

「我們記住『六四』,因為那是一場大屠殺——不僅僅是一場鎮壓;不是事故、事件或風波;不是一次反革命暴亂,也不是一個模糊的記憶。它不像今天中國的一個孩子所能記起的那樣,是一片空白。它不是其它甚麼東西,而是一場大屠殺。」

「我們記住『六四』,因為有些人非常希望我們遺忘。遺忘有助於他們維持政權。這是多麼卑鄙!我們要對抗專制,即使記住這場屠殺,是我們唯一的對抗方式。」

中國人的價值觀

林培瑞表示,六四事件發生時,他在北京親眼看到大量普通民眾出來支持學生,這讓他深感驚訝。他之前並沒有意識到,許多中國人並不認同共產黨的灌輸。普通人關心的是生計、房子、醫療和孩子的教育等等。這種日常生活的價值觀依然存在,並且非常強大。

再比如2022年的冬奧會,中共試圖宣傳冬奧會的風光,但江蘇鐵鏈女的醜聞,卻覆蓋了這一切。他認為,從這些不同年代的事件中,可以得出同樣的結論,即普通中國人的日常價值觀是不可阻擋的,是中共無法改變的。

中共利用民主來破壞民主

在研討會上,何曉清講述了多個「六四」受害者的故事,包括一位母親的證詞,她走訪了44家醫院,看到至少400具屍體。她說,當她的兒子被火化時,旁邊還有兩個大膠袋裝滿了屍體。她感嘆自己的兒子比其他那些沒有名字、沒有親人在身邊的孩子,還算「幸運」。

另一個故事是,她的一位朋友將一個被槍擊的十幾歲孩子,送到兒童醫院,但七天後,仍沒有人來認領這孩子的屍體,最終這具屍體被集體處理了。

她表示,這些故事讓中共對人民的記憶感到恐懼,因為這些記憶不僅記錄了人民所經歷的屠殺,還涉及對歷史的道德評判。中共扭曲和操縱歷史的行為,導致了中國社會價值觀的扭曲。天安門事件不僅僅是關於事實和政治,更關乎價值觀和人性。

她還說,中共一直通過所謂的愛國教育來操控輿論,「這些敘事非常具有影響力」。

如今,中共更是將這些敘事輸出到世界各地。中共在課堂上、在媒體中,以自由的名義,利用各種民主機制來削弱民主。因此,她認為,這種被創造、構建,並灌輸到民主社會中的敘事,對公共輿論的影響是非常危險的,我們需要更加關注這一點。

年輕人不再信任中共

何曉清認為,疫情之後,中國的年輕人明顯地開始失去對中共政權的信任。中共總是宣稱,要幫助老百姓脫貧致富,口號是「我們不給你民主,但我們給你食物」。但疫情過後,人們發現,如果沒有民主,人們可能會被困在家中而餓死。

2024年6月4日,何曉清在研討會上。(薛明珠/影片截圖)
2024年6月4日,何曉清在研討會上。(薛明珠/影片截圖)

她還舉了一個例子,在國安法通過後,她懷著擔憂和恐懼,向一群陌生的內地中國學生,進行了一次秘密的網絡演講。結果,演講結束後,她收到了四五百份學生的反饋。他們說:「何教授,不管將來有多少年輕人攻擊你,請記住我們,記住你今晚遇到的學生。我們會記住你教給我們的東西,我們想了解更多,即使我們住在小城市。」

她說,對真相的追求和渴望民主改革,是人的本能。中共說民主不適合中國,「這是胡說」。當有人說中國人不能有民主時,她的哈佛學生會說,「這不是種族主義嗎?說中國人不能有民主,這就是種族主義。」

歷史就是未來

研討會上,有中國留學生問到,在中共全面深化控制和鎮壓的情況下,他們能做些甚麼?對此,何曉清表示,這個提問「意義重大」。當年輕人開始質疑事情的真相的時候,「你已經在做事了,事實上你正在參與這個活動,我們可能不需要表現得非凡」。

佐治奧威爾在《1984》中有一句經典名言:「誰控制了過去,誰就掌握了未來。誰控制了現在,誰就控制了過去。」何曉清表示,我們不能讓中共控制我們的現在和過去,從而控制我們的未來。

她指的不僅僅是中國的未來,而是整個世界的未來。大家能做的就是共同關注民主自由,在日常生活中盡力而為,並保護好自己。

研討會上,還討論了六四事件的歷史背景和原因、當時的情境、中共對六四事件進行武力鎮壓的原因、民主女神像的象徵意義,以及西方社會對中共採取綏靖政策的原因和影響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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