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末年,江蘇淮安縣有一民家女子叫劉翠翠,她生來聰明,知書識字。她的父母順從了她的興趣,允許她讀書。同學中,有一個金家的兒子叫金定,與翠翠同年出生,他又聰明又英俊。同學們捉弄他倆說:「男女同齡就應當夫妻。」兩人私下也自視為夫妻。

隨著時間的推移,翠翠漸漸長大,不再去上學了。當她十六歲時,她的父母為她籌辦婚姻,她傷心得哭了,不肯吃飯。父母問她甚麼原因,一開始她不肯說,後來才說道:「我只能嫁給西鄰的金定,女兒私下裏已經答應了他,如果父母不同意的話,那我只有一死,誓不入其他家的門。」父母無奈,只好聽從了她的話。

不過兩家相比,劉家富,金家窮。金家的兒子雖然聰明英俊,但兩家門戶不對。當媒婆到了金家時,金家卻以窮為由拒絕,不敢接受。媒婆說:「劉家的姑娘一定要嫁給金先生,她的父母已同意。如果因為貧窮而拒絕,就會違背別人的誠意,失去這段美好的婚姻!不如這樣回覆:『我家有一貧家子,略懂一些詩書禮儀。現在貴府前來提親,怎敢不從命呢?但我們家貧窮,若要備辦聘儀、婚禮,恐怕無從籌措。』對方因為愛女的緣故,應當不會計較這些。」金家同意了。

媒人向劉家的父母覆命,劉家果然這樣回答說:「根據錢財多少決定婚姻,是未開化人的習俗。我家只是選一個好女婿,其它的並不重要。但他家並不富裕,而我家有錢,如果我女兒結婚了,到了他家後生活就成了大問題。不如讓金定入贅到我家做上門女婿。」媒人到男方家轉達了女方的意願,男方的家人對此很是高興滿意。於是兩家人選了一個吉日訂婚,出嫁時所需要的錢、帛、羊羔、大雁等禮物都是女方親手準備的,結婚後,他們倆歡喜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結婚不到一年,張士誠兄弟在高郵起兵,攻佔了淮河沿線的許多州郡,劉翠翠被張士誠的部將李將軍捉去。後來,張士誠與元朝議和,南北道路開始通行,出行不再受到阻礙。於是金定告別了親生父母及岳父母,去尋找妻子的下落,並發誓找不到妻子就不再回來。

金定到了平江,聽說李將軍現在駐守紹興。到了紹興後,又說調兵至安豐。等他到達安豐後,李將軍又返回湖州駐紮。就這樣,金定往返於江淮兩地之間,經歷了種種風險。幾個冬春過去了,他離家時所帶的銀子早已用完了,但他尋找妻子的決心不變。到處流浪、露宿、乞討錢財,終於到達湖州。

此時的李將軍為朝廷所重用,名聲大振,平常人很難接近他。金定站在李將軍府的門牆外,猶豫著,等待著機會。他想進去又不能進,想問又不敢。守門人見狀覺得有些奇怪,便詢問他。金定說:「我是淮安人,自從動亂之後,聽說你府裏有我的一個妹妹,所以,我千里迢迢來到這裏,想要見見她。」

守門人問:「不過,你叫甚麼名字?你妹妹有多大了?希望你能詳細告訴我,我幫你查實一下。」金定說:「我姓劉,名金定,妹妹名叫翠翠,她識字,能寫文章。當年失散時她才十七歲。按年月算,現在二十四歲了。」守門人聽後說道:「府中確實有一個姓劉的女子,她是淮安人,年齡正如你所說,能識字,善寫詩,而且懂事聰明,我家大人對她十分寵愛,你說的情況不假,我就進去給你稟報,你在這裏稍等一下。」隨後他連忙進內室去報告。一會兒他又出來了,領著金定進去。

李將軍坐在堂上,金定連連叩拜,起身後述說來意。李將軍身為武官,自然深信不疑。他吩咐僕人告訴翠翠:「你兄長從鄉下來了,你應該出來看看他。」

翠翠遵命出來,按照兄弟姐妹的禮儀,在堂上相見。除了詢問父母老人的情況外,其它的話一句也不敢多說,只是相對悲傷地哭泣。將軍說:「既然你遠道而來,長途跋涉身心疲憊,就暫時在我衙門裏住下,我會為你謀份差事。」隨後讓僕人拿出新衣服讓他穿上,並給了他床上用品,讓他在門西側的小房間裏住下。

安定下來後,第二天,李將軍問金定:「你妹妹能識字,你也讀過書嗎?」金定說:「我在家鄉時,就是以讀書應舉為業,凡是經史子集、一般都涉獵,這些都是我平時所研究的,沒有甚麼可懷疑的!」將軍高興地說:「我小時候沒有讀過書,後來趁著動亂而崛起,今天得到重用,追隨我的人很多,整日賓客盈門,卻無人替我接待,信件堆積如山,也無人替我回信,你就留在我身邊做事,擔任一書記官吧。」

金定是一個聰明人,性情溫和,才華橫溢。他在將軍手下做事,更加嚴格約束自己。他同上級和下級的關係諧和融洽。他代將軍回信,都能委婉地將想法表達出來,將軍也認為自己選對了人,對他也很優厚。不過,他本來是來這裏尋找妻子的,初來時在堂上見過她之後,以後便再也沒有見到她了。閨房幽深,與外面隔絕,根本沒有機會得到任何消息。

歲月流逝,也到了冬天準備棉衣的時候了。傍晚,西風吹來,露水凝成霜。金定獨居空室,整夜無法入眠,於是寫了一首詩:

好花移入玉闌干,春色無緣得再看。
樂處豈知愁處苦,別時雖易見時難。
何年塞上重歸馬?此夜庭中獨舞鸞。
霧閣雲窗深幾許?可憐辜負月團圓。

詩寫完後,將它抄在一張紙片上,折進棉衣的領子裏,縫起來。給了府中僕人百來個銅錢,對他說:「現在天氣冷了,我身上的衣服很薄,你可將這件棉衣交給我妹妹,讓她洗滌後替我縫補一下,好讓我用來過冬禦寒。」僕人如他所說,拿了進去交給翠翠。

翠翠接過棉衣後,明白了他的意思,拆開衣服後,找到了這首詩,讀完之後,大為傷感,但只能忍聲哭泣。她也回了一首詩,照舊縫在衣領上,叫僕人拿去交回給金定。詩中說:

一自鄉關動戰鋒,舊愁新恨幾重重!
腸雖已斷情難斷,生不相從死亦從。
長使德言藏破鏡,終教子建賦游龍。
綠珠碧玉心中事,今日誰知也到儂!

金定得了詩,知道翠翠要以死來報答自己,想到這輩子兩人再也沒有相聚的希望,更加憂慮抑鬱,不久就患上了重病。翠翠知道後,向李將軍請求,才得以到床前看望。此時,金定的病已經非常嚴重了。翠翠用雙臂扶著金定坐了起來。他眼裏噙著淚水,抬頭側望,長嘆一聲,抱憾而死。

將軍憐憫他,把他埋在道場山腳下。翠翠辦完喪事回來,當晚就生病了,她沒有用藥治療,在床上翻來覆去,持續了兩個月了。有一天,她對李將軍說:「我拋棄了家庭而跟隨將軍已經八年了,流離於外地,沒有親人,只有一個哥哥,現在他又死了,我的病一定好不了,希望能葬在哥哥的墓旁,在黃泉之下,相互也有個依託,免得成為一個漂泊在他鄉的孤魂野鬼。」說完就死了。李將軍沒有違背她的意願,最後把她葬在金生的墓的左側,好像東西兩座墳頭。

資料來源:《剪燈新話》

責任編輯:古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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