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凱旋又說，李嘉誠特別重視「counterfactual thinking」，看見一些自媒體譯成「反向思維」，顯然是誤會了。「反向思維」是reverse thinking，表示不跟隨一般人慣用的思維模式，而改用反傳統的角度看事物。但counterfactual thinking不是這個意思，中譯為「反事實思維」，什麼意思呢？
發生一些事情後，你曾否想像過「如果我當時不這樣做 / 如果我當時這樣做，那就⋯⋯⋯」的可能性呢？所謂「反事實」，顧名思義，就是想像一些沒發生過的事，由此推演之後會出現什麼不一樣的結果。換言之，即想像在「平行宇宙」的自己會活成怎樣。
反事實思維可分為「向上（upward）」和「向下（downward）」：向上，代表你想像一個比現實更好的可能性，例如你溫習一晚，翌日考試有60分，你就想像自己如果提早兩天溫習，應該會有90分；向下，是想像一個比現實糟糕的處境，例如你在2020年已賣掉房子移民了，現在回頭想想，若拖到2023年才放盤，肯定要大劈價才賣得出。
向上與向下，會觸發截然不同的情緒反應。以運動員為例，反事實思維解釋了銅牌得主為什麼往往比銀牌得主更滿意結果：銀牌得主傾向於「向上的反事實思維」，想像自己差一點兒就奪金，不禁咬牙切齒；銅牌得主則通常「向下」想像，自己幾乎就兩手空空了，於是倍感安慰。
向下的想像，容易令人安於現狀、知足常樂；向上的想像，則有助檢討失敗、修補缺點，在未來有所改進。向上的反事實思維，儘管容易引發後悔情緒，但也是驅動你進步的思維方式，關鍵在於努力反省，在某件事中「我哪個步驟做得不對」、「哪件事我可以做得更好」，諸如此類。
周凱旋引述李嘉誠的話：「成功沒有方程式，失敗一定有道理。」失敗的道理，往往要透過反事實思維才被發現——反事實思維是反省的一種，只是更強調「What if」的一面，你要從不同角度思考自己做過（也做錯）的事，才想像到如何做得更好。
周凱旋又建議政府「把諫官制度化」，有助決策者從不同角度看事情，本意雖美，但恐怕是對牛彈琴。首先，現實根本沒有諫官，只有宦官，「把宦官制度化」才是北京主子的目標嘛。何況港府官員根本不需要「反事實思維」，因為他們已擁有「反事實人格」——有人批評自己時，只要機械式斥責對方言論「違反事實」、「抹黑」，他們就覺得一切都很完美了。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馮睎乾十三維度」Patreon
（編者按：本文僅代表專欄作者個人意見，不反映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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