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在中國古代的四次法難(一) 北魏太武帝時期

佛教在中國的發展之路上經歷了不少波折，如「三武一宗」四次法難。佛教在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法難發生在北魏太武帝時期。

一般認為，佛教是在兩漢時期由西域傳入中原的，而南北朝時期，則是佛教在中土的第一個大發展時期，既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唐‧杜牧《江南春》）的南朝佛教之盛，也有如雲崗石窟所體現出的北朝佛教之興旺，還出現了諸如：佛圖澄、道安、達摩、鳩摩羅什、法顯等眾多知名的僧人。

但是佛教在中國的發展之路上，也經歷了不少波折，比如人們常說的「三武一宗」四次法難。（「三武一宗」分別指：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和後周世宗柴榮），佛教在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法難就發生在北魏太武帝時期。

北魏《皇后禮佛》浮雕石板。（公有領域）

北魏，是鮮卑人創建的政權，開國的兩位皇帝——道武帝拓跋珪（太祖）和明元帝拓跋嗣（太宗）既崇尚道教也喜好佛教。《魏書‧釋老志》記載拓跋珪：「好黃老，頗覽佛經。」（黃老：黃帝和老子。指道家）。拓跋珪曾下詔在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修建屋舍供修佛之人居住。拓跋嗣則延請僧人來教導民眾，善化人心。

北魏第三位皇帝太武帝拓跋燾即位的時候對佛教也很尊敬。當時，每到四月初八佛誕日，人們會把佛像放在寶車之上，推著車子巡遊；散花、禮佛。拓跋燾也親自觀看、禮敬。當時，有一位叫惠始的僧人，曾在長安城修行，正趕上大夏國的赫連勃勃大王攻佔長安，大夏的軍隊在城中屠殺，然而刀劍都不能傷害到惠始，一向以凶狠著稱的赫連勃勃聽說後，親自用寶劍來砍惠始，而惠始毫髮無損，赫連勃勃驚恐地向惠始謝罪。後來惠始來到了平城，太武帝對惠始非常尊敬。

北魏有個大臣叫崔浩，精通《周易》和星象，他根據《周易》推算的結果，給太武帝提出了許多建議，最後都得到應驗，因此太武帝很相信崔浩。當時道教北天師道的創始人寇謙之受到太武帝的敬重，被尊為國師，崔浩還拜寇謙之為師，北魏上下尊奉道教風氣大盛。太延六年（公元440年），太武帝甚至遵從寇謙之的建議，改元為太平真君。但是崔浩篤信道教，經常在太武帝面前詆毀佛教。

後來太武帝西征平叛，到了長安，在長安的一座寺廟裏發現藏有兵器。太武帝十分憤怒，認為寺院和叛軍有聯繫。崔浩當時正在旁邊，就建議太武帝剷除佛教。於是太武帝在太平真君七年（公元446年）下旨，在北魏境內，全面取締佛教：所有佛像、佛經，全部燒毀；所有僧人，全部殺死。而且詔令中詆毀佛教，宣稱戰亂、災禍的原由都是人們信佛造成的。

太武帝的兒子，太子拓跋晃一向敬重佛法，聽說太武帝要取締佛教，多次上奏勸諫——可以懲處犯法的僧人，但是不要毀滅佛教，只封閉寺廟讓建築失修自然毀壞。但太武帝不聽。由於太子的勸阻，使詔書的下達拖延了時間，很多僧人提前得到消息躲了起來，佛經和佛像也被藏了起來，只是各處寺院遭到了破壞。由於太子的極力援救，大多數僧人都得以保全。史書中說：「四方沙門，多亡匿獲免。」大致推斷，當時仍有少數僧人遭到了殺害。

寇謙之雖是道門，但對於取締佛教非常反對，他反覆告誡崔浩不要打擊佛教，可是崔浩不聽，最後寇謙之說：「你將來會有滅門之災的。」四年之後，崔浩由於撰寫北魏國史得罪了眾多鮮卑貴族，後被殺，此外還誅連了與崔家有親戚關係的盧氏、郭氏、柳氏等。

先前崔浩的妻子郭氏信佛，經常在家誦讀佛經，崔浩非常憤怒，把佛經搶過來燒掉，還把燒完的灰燼倒入廁所。後來崔浩被抓，作為北魏大臣，他官至司徒，可謂位極人臣，然而臨死時卻十分淒慘，連押送他的士兵都在他身上小便。

而下令滅佛的太武帝下場也很慘。太武帝平時非常寵信的一位宦官「宗愛」，因為與太子有矛盾，由於宗愛陷害多名任職於東宮的官員，太子憂憤而死，太武帝很難過，宗愛害怕受到追查，就在正平二年（公元452年）殺死了太武帝，太武帝死時才四十四歲。後來，太子拓跋晃之子，也就是文成帝（高宗）拓跋濬，在正平二年（公元452年）十月即位後，就除掉了宦官宗愛，並於當年十二月，也就是文成帝即位的兩個月後就下旨恢復佛教：允許興建寺廟；允許僧人出家修行，傳揚佛法。

在北魏太武帝取締佛教的時候，有一位罽賓（今喀什米爾）王族出身的僧人叫師賢，原本在北魏都城裏修行，為了避禍，只得假作醫生還俗，但是師賢仍然堅持修習佛法，毫不間斷，與他一起暗中修行的共有五人。等到高宗下旨恢復佛教的那一天，師賢等五人馬上走了出來，文成帝親自為這五人剃髮出家，還請師賢擔任僧人的領袖。後來，文成帝又命僧人曇曜在都城西郊武周山上開鑿佛像，就是後來聞名於世的雲岡石窟。

從北魏太武帝在太平真君七年（公元446年）三月下達取締佛教詔書到正平二年（公元452年）十二月文成帝恢復佛教，這場鎮壓，在北魏一共實行了近七年（實為六年九個月）。其中對滅佛起主要作用的兩人——太武帝和崔浩，都遭殺身之禍。

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元宏）當政時期，對佛教僧團組織做出規定：在外雲遊、教化一方的僧人需要持有相關文書，方可通行。還制定了四十七條僧人需要遵守的規定。佛教在中國進入了正常發展時期。

北魏太武帝在崔浩的慫恿下下令毀廟宇、燒佛經、殺僧人，造下深重罪業。僅僅幾年之後，兩人便先後遭殺身之禍。歷史的教訓實在沉重，太武帝的獨斷專行、崔浩的自負、寇謙之的明理、太子拓跋晃的仁義、師賢的堅韌……這些歷史人物一幕幕的演繹，都為後世留下了借鑑。◇（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