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共二十大上,69歲的習近平預計將連任第三屆任期,不過與十年相比,中共面臨著比以往幾十年來更大的困局。
中共歷任領導人,都在尋求削弱美國,確保中共政權和意識形態的安全,在利用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發展自身經濟的同時,加緊對國內民眾的控制和與美國的競爭。隨著中共經濟日益融入國際社會,這種衝突變得越來越明顯。
觀察人士指出,習近平在二十大講話中,重點完全放在對安全的執著上,試圖消滅所有對中共統治構成威脅的意識形態和地緣政治挑戰,而遠離過去強調的經濟發展。
「黨領導一切」 中國經濟蕭條
在鄧小平時代,中共為了保黨,挽救中國瀕臨崩潰的經濟,鄧小平制定了改革開放政策,給了中國人更多的經濟自由。但在習近平第一個十年裏,發現不受約束的市場力量,會嚴重威脅到黨的長期領導,於是放棄了鄧小平的許多經濟原則。
《金融時報》報道說,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自2012年上台以來,習近平堅持「黨領導一切」 ,黨對經濟和公民社會擁有越來越大的主導權,使得中國以後更難改變、更不用說扭轉破壞性的決定。
中共重振了一度沉寂的基層黨組織,並在私營和外國公司中設立了黨支部。中共加強了對媒體、教育、宗教和文化的控制,扼殺了公民社會,並嚴厲鎮壓新疆和香港的抗爭運動。
中共對經濟的控制,特別是對充滿活力的私營部門,同時嚴管房地產業,使得中國經濟最重要的兩個增長引擎陷入停滯。這兩項政策,都是習近平更廣泛「共同富裕」 議程的一部份。
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中國問題專家郭良平(Lance Gore)認為,習近平正在把中國引向 「錯誤的方向」,他說:「你給市場和基層官員多少空間,你允許個人擁有多少自由,這些甚至比政策問題更為根本。隨著時間的積累,後果會顯現出來。」
北京一名學者和政府政策顧問說,「習近平的權力集中化造成了許多問題。從表面上看,習近平和中央政府對一切都有最終決定權,但一個領導人,怎麼能控制14億人?你不可能窺探到每個人在做甚麼和想甚麼。」
「習近平與美國的緊張關係」,郭良平說,「我不知道當你與美國進行最高水平的競爭時,中國能有多少創新能力,你沒有那種活力和創造力。」
2018年中美貿易戰開打,中共對美國小麥、大豆等農產品徵收報復性關稅,習近平決心加強中國的糧食安全,在他的命令下,很多魚塘、果園、苗圃被毀,用來改種水稻和小麥。
湖北省的一農村企業家告訴《金融時報》,在當局讓他把苗圃變成水田後,他今年解僱了20名工人。他說:「當我僱用他們時,其中的八人生活一直貧困。現在,由於中共糧食安全行動,他們又成了窮人。」
浙江省一名縣級官員說,他別無選擇,只能執行政府的糧食安全政策。今年春天,這名官員和他的同事毀掉了當地農民的水竹苗,答應給他們補償,但補償金額還不到預期盈利的10%。
浙江金華市的一名花農說,中共領導人的影響大過天氣,「自古以來,中國農民靠天吃飯」,該花農說,今年他被迫清空他的600畝樹木和植物苗圃,改種水稻。他說,「現在我們最大的風險是政府政策,你永遠不知道你的農場或苗圃,幾年前還得到政策支持,甚麼時候會變成非法。」
和十九大相比,習近平的二十大講話有一個顯著變化,不再強調經濟發展和經濟改革。相反,報告中出現50次「安全」與17次「國家安全」字眼。
《金融時報》分析說,很少有跡象表明,習近平想改變自己的想法,這意味著他可能繼續在可能的重大政策失誤的基礎上,越走越遠。
清零政策
一些專家指出,中共的清零政策,與1979年中共推行的獨生子女政策有很多相似之處,兩者都由基層官員粗暴而任意執行,在其領域內行使不受約束的權力。事實證明,這兩項政策對經濟都是災難性的,都屬於一刀切的社會控制。
與獨生子女政策相似,清零政策催生了一個龐大的、有利可圖的檢測和檢疫中心機構。
加利福尼亞大學爾灣分校社會學家和中國問題專家王峰對《金融時報》說:「儘管該政策造成了過度影響,但由於為執行該政策而建立的龐大官僚機構,政府很難收回該政策。」
中共對清零政策的堅持表明,北京將政治置於科學之上,管理黨的形象,而不是公眾的健康,成為清零支持的目標。而習近平不計成本的清零立場,也表明中共為了政治和社會控制,可以犧牲經濟發展。
10月16日中共二十大開幕,習近平在講話中為「清零政策」做高度辯護,他強調由於「堅持動態清零不動搖」,才「最大限度保護了人民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經濟社會發展取得重大積極成果」。
BBC報道,習近平講話絲毫不承認「清零政策」造成的社會和經濟痛苦。在可預見的未來,封鎖、大規模核酸測試、健康碼掃瞄、隔離、旅行限制都將繼續存在。
儘管一些中共官員對清零政策有所保留,但沒有引發中共內部強烈的政治反彈。特別是考慮到習近平長期開展的反腐運動的強度,中共官員們擔心與最高領導人作對的後果,他們還對破壞黨對權力的控制很警惕,因為這種權力,是他們和家人享有特權的最終保障。
中共極端的「清零政策」在中國引發越來越多的抵制。就在二十大召開的幾天前,有抗議者在北京四通橋上掛了兩個「反黨橫幅」,其中「不要核酸要吃飯,不要封鎖要自由」反映了中國很多人的真實心理。抗議的圖片和影片迅速在中國互聯網上瘋傳,民眾紛紛稱抗議者為「勇士」,網絡審查員則迅速啟動言論審查和屏蔽。
「中國夢」變成「潤」出國門
德·麥格雷戈(Richard McGregor)告訴CNN,「習近平領導黨,黨領導中國,而中國(中共)領導世界,這基本上就是(中國夢的)計劃。」
對於香港民主運動人士、新疆穆斯林少數民族來說,「中國夢」是他們的噩夢,全國各地無數的維權律師、活動家、記者、教授和商人,也正在監獄中受苦,或因恐懼而沉默。
對普通中國人來說,「中國夢」的光澤也在逐漸褪去,面對巨大壓力選擇「躺平」的年輕人、在農村銀行失去畢生積蓄的存戶、拒絕支付未完工房屋抵押貸款的購房者,以及被中共無情的清零政策而生計沒有著落的企業主、下崗工人和居民。其中一些人以前可能支持習近平和他的願景,但現在正在為他的政策付出代價。
「潤」(Run)已經成為中國的一個流行語,他們主張移民,以逃避在中共統治下註定的黑暗未來。中共多次吹噓東昇西降,但「潤」的人越來越多,表明許多中國人對中共政權失去了信心。
面對美國科技戰 中共無力還手
技術將推動現代經濟增長,但自2017年以來,中共面臨著美國關稅、金融制裁和貿易限制,最終美國政府在10月7日出台了一項全面命令,限制北京獲得用於人工智能、超級計算和其它領域的高端晶片。
周日在二十大上,習近平誓言「堅決打贏關鍵核心技術攻堅戰」。他承諾在「技術自力更生」的關鍵領域加快創新,並表示「將加快啟動一批具有戰略性、全局性和長期性的重大國家項目」。
在許多方面,習近平挑釁語氣掩蓋了中國經濟面臨的問題。中國正面臨幾十年來最具挑戰性的時期之一,因為清零政策和房地產打擊使瘟疫前5%的增長率變得遙不可及。市場分析師認為習近平的講話不會改變這種短期前景。
儘管花費了數百億美元,但除了未能在晶片技術上取得重大突破外,中國還面臨著四十多年來最慢的經濟增長,不包括2020年因疫情爆發導致的衰退。限制性防疫政策已經切斷了遊客並損害了支出,而青年失業率則達到了創紀錄的高位。房地產危機也引發了一波抵制抵押貸款的浪潮。
國際環境越來越惡劣
在過去幾十年裏,中共歷任領導人明確將美國定義為中共的主要威脅,把美國當作中共大戰略的重點。
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中國事務主任杜如松(Rush Doshi)說,鄧小平的「韜光養晦」政策,是為降低美國遏制風險、為中共的自主發展提供條件的「戰略方針」。但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中共啟動了更大膽的計劃,尋求在亞洲建立中共區域霸權。2016年後,中共又調整戰略,將在爭奪全球領導地位的競爭中趕超美國,作為其最終目標,
北京還多次警告反對西方價值觀的「滲透」,如民主、新聞自由和司法獨立。習近平取消了外國非政府組織、教會、西方電影和教科書,所有這些都被視為外國影響力工具。
在國外,中共實施戰狼外交政策,公開與美國爭奪全球影響力,利用其經濟實力來獲得地緣政治影響力,使得美中關係處於自1989年天安門大屠殺以來最低谷。
在習近平執政的十年間,許多發達經濟體對中國的看法越來越負面,在一些國家,不利的看法近年來達到了歷史最高點。
北京對主權的全面主張,也使其在該地區的許多鄰國感到對立。中共在南海建造島嶼並將其軍事化,在與日本有爭議的島鏈上引發軍事緊張,並與印度發生了血腥的邊界衝突。中共還加強了對台灣的軍事恫嚇,企圖單方面改變台海現狀,引發美英日澳和歐美的警惕和譴責。
甚至在歐洲大陸,中國和歐盟之間的關係在過去的兩年裏出現了裂痕,原因是北京努力在經濟上扼殺立陶宛,以報復其與台灣關係的加深。
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曾在5月份表示,中共治下的中國是「對國際秩序最嚴重的長期挑戰」。
二十大正在召開,預計習近平將獲得史無前例的第三個任期,其權力可與毛澤東媲美。但習近平主持的是一個由四十年經濟發展提供動力的、越來越有侵略性和擴張性的一黨專制的國家。是從共產主義黑箱到棘手的經濟問題,從對內全面控制導致的民怨,到對外的四處樹敵,習近平第三任期面對的嚴峻形勢遠超過第二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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