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冇搞錯》。4月21日。
歷史上,人類社會出現大面積結構性崩潰,通常伴隨著兩個東西,或者說源於兩個東西,一個是戰爭,一個是瘟疫。古埃及、古羅馬是這樣,中國的歷朝歷代也都是如此。
這兩個東西,現在都出現了。烏克蘭戰爭正在打得激烈,而瘟疫,也正在氾濫得激烈。對中國來說,本來烏克蘭戰爭遠在歐洲,和中國大陸沒有太大關係,但現在全球化時代,誰都躲不掉,中國這個號稱世界第二經濟體量的國家,當然更是躲不掉了。況且,各種跡象表明,中共似乎在加緊備戰步伐,正在準備自己的戰爭。
瘟疫肆虐,同樣是中共自己作孽造成的。因為疫情本身,除了高致死的病毒本身,也因為病毒在社會人群中形成的高度恐懼,破壞了社會運行的機構,因而造成社會崩潰。所以Omicron病毒,在全球都沒有形成在中國那樣的巨大社會問題。也就是說,中國大陸的問題,不是病毒本身造成,更多的是防疫措施造成的。
戰爭和瘟疫對社會的嚴重衝擊,大部份情況下,都主要是通過摧毀經濟形成的。因為任何一個社會體制都必須基建在個人和家庭的基礎上,戰爭和瘟疫都不一定直接影響到個人,但通過經濟的挾持,就變成沒人能夠逃得掉了。
因此,當經濟受到嚴重影響的時候,體現了兩個毀滅性因素形成的衝擊,已經進入到了第二個階段。
4月19日,新華社發出了《當前中國經濟十問》的文章。除了歌功頌德和為中共政策辯護之外,這篇文章也表達了對中國經濟現狀的極度憂慮。
我們簡單看一下文章說的基本事實。文章說中國第一季度GDP增長4.8%,比去年第四季度的4%多了。三個主要經濟引擎的表現,投資增長9.3%,消費增長3.3%,對外貿易增長10.7%。但這些數字仔細分析,其實大有問題。
比如說對外貿易。文章給的例子,一季度中國進口大豆2,028萬噸,數量同比減少4.2%,金額卻增長20.9%;天然氣進口金額同比增加68.7%,但實際進口量減少5.1%。也就是說,由於全球通脹急遽上升,以及各種因素造成的價格上漲,中國的外貿增長是金額增長,實際買賣數量下降。
而這種情況正在不斷惡化。中共官媒透露的情況,3月中國製造業採購經理指數(PMI)為49.5%,比2月下降0.7;3月出口增速出現下滑,進口增速較2021年前兩個月下降15.6個百分點,製造業企業原材料成本上升、訂單外流。
東亞經濟發展模式是日本開始的,其實就是出口替代模式,經濟動力主要靠大規模出口提供的。從日本開始,後來香港、台灣、南韓,到現在的越南、泰國和馬來西亞,都是同樣模式。中國沒有例外,走的是同一條路子。雖然中國大陸第一季度錄得10.7%的進出口增長,但除掉價格因素,以實際貨物量來說,其實是下降的,而且下降幅度逐月加速。
投資的情況也是如此。比如新華社《經濟十問》中說中國官方主導的基建投資大幅度增加,完成固定投資6,365億,增長8.5%,但實際上,這個增長中有大部份甚至全部的增幅,可能都被價格上漲「吃掉」了。
比如水泥,去年中國大陸水泥價格最高飆升50%,雖然年底略有降低,但今年首季度再次上漲10%左右,鋼筋價格今年首季度漲幅也超過10%。這些當然都和煤炭價格的上升有直接關係。
問題最大的其實是消費。據中國政府官方數字,消費增長了3%,PPI指數卻上漲很低,但這個官方數字很有疑問。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物價上漲對居民收入的影響,連新華社文章也承認這一點,但卻用豬肉價格下跌作為解釋。問題是,除了豬肉下跌,其它還有甚麼居民消費必需品價格下降了嗎?
官方還在自我催眠,稱中國是超大市場規模,所以對經濟下行有應對空間。沒錯,這是物理學的原理,牛頓定律,物體質量越大,改變其運動速度和方向所需要的外力也就越大。但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的,物體質量越大,當經濟下滑趨勢已經形成的時候,外力改變這一趨勢所需要的能量也是越大。也就是說,中國固然體量龐大,不容易推倒,但一旦倒地,爬起來也就越是困難。
官方文章說,世界大經濟體,經濟增長主要依靠消費增長,比如主要發達國家國內經濟增長超過七成是由國內消費帶動的,但中國這個數字長期在五成左右,最近兩年更下滑至四成。原因何在?
專家分析有很多,實際情況可能也確實很複雜,但最基本的問題,是貧富懸殊。
一個社會財富增長如果主要由普通民眾獲得,那麼社會財富會形成消費增長,但如果社會財富增長部份由富裕人群瓜分,那這個社會財富增長會帶來投資增長。這個概念其實很簡單,有錢人如果獲得更多錢,多出來的錢當然用於投資,而不會用於每天吃一百頓飯,或者是買一百輛汽車。而普通人收入增加,增加的收入就會多用於消費。
所以,當社會財富分配傾向富人的時候,表現出來就是投資增加,而傾向窮人的時候,表現出來就是消費增加。
習近平「共同富裕」政策,目的就是這個,他期望中國社會財富的增長部份,主要由普通人獲得,這樣可以推動中國經濟結構性的變化,即主要由國內消費增長帶動經濟增長,而不是要看別人臉色的對外出口。
這不是新東西。2006年胡溫當政的時候,中共中央就已經提出來了。當時中共提出「分配製度改革」的概念,目標就是希望社會財富分配向下層移動。但這種改革沒有任何結果,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4月14日,胡潤研究院發布的《胡潤財富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1月1日,中國擁有千萬人民幣(157萬美元)總財富的「高淨值家庭」數量達到206萬戶,擁有億元人民幣(1,600萬美元)總財富的「超高淨值家庭」數量達到13.3萬戶。
而今年3月份發布的《招商銀行年度報告》顯示,中國富人(人均資產超過1,000萬元)佔比0.07%,大約是98萬人。人均資產超過50萬元的中產階級佔比2.05%,持有50.58%的總資產。
少於這個數字,就是普通民眾了,他們的佔比達到了97.88%,持有的資產僅有17.87%,人均資產金額僅為1.14萬元(1,800美元)。
也就是說,中國2%的人,佔有社會財富的80%,而98%的人,佔有社會財富的20%。
大家知道,衡量貧富懸殊的堅尼系數,數字超過0.4已經很厲害了,超過警戒數字了,當局就要很小心了。美國是0.44左右,是發達國家中貧富懸殊最大的國家。中國是多少呢?2011年,中國官方公布是0.47,以後中國就不公布這個數字了,也不許其它學術機構研究和公布相關數字。密歇根州大學2014年的一份研究報告認為,2010年,中國家庭收入的堅尼系數為0.55,位居世界最高之列。
其實這個數字不應該讓人吃驚。中國最富裕的群體是黨政官員,他們自己和親屬的財富,遠遠高於普通中國人。有個朋友告訴我說,每一個中國富豪的背後,都有十多個官僚家族人士和他共同富裕。看看馬雲阿里巴巴的例子,從最高層官員到低階企業和官員,這大概都是共性。
大家可以想一下,所有所謂「共同富裕」的計劃政策,或者所有改革分配製度的政策,是不是都必須經過各級官員去執行。他們是否會認真去執行一個損害自己利益,增加別人利益的政策呢?利己,是一種基本人性,和人性衝突的政策,意味著根本無法執行下去。
所以中國貧富懸殊只能越來越大。回到經濟發展中的消費增長問題,當社會財富主要去了富裕群體,那麼社會財富增長就會對投資形成更大刺激,而對消費增長形成更小的刺激。中國的情況,正是如此。
新華社文章爆出來的另一個數字,是中國24歲以下的青年人的失業率是16%,而今年中國有1,600萬人進入勞動市場。過去吸引勞動力的高增長行業,今年都出了問題,失業是當局頭痛的事情。
其實失業一直是中國的一大問題,官方數字做不得準。在中國大陸,官方失業率大約在5%左右,和美國差不多。我前兩天去費城,在唐人街吃飯,旁邊一個火鍋店在大門口貼出招人告示,時薪我們不說了,上面還有一個條件,就是連續工作兩個月以上,有800美元的一次性獎金。現在在美國街上走,隨處可見請人的標誌,很多企業遇到了請不到員工的問題。美國勞動力短缺也有很多因素,但從大環境下看,經濟增長速度和失業率通常是反比的。經濟發展速度越快,失業率就越低。
那麼美國經濟第一季度增長多少呢?不到2%。
中國嚴峻的就業問題,配合4.8的經濟增長,美國百分之一點多的經濟增長,卻請不到人工作。不知道誰的數字出了問題。
說起來,中國經濟未來真正遇到的問題,將是外貿。2021年中國GDP114萬億人民幣,進出口總額39萬億人民幣,外貿佔GDP比例三成四左右。中國經濟最好的幾個省市,廣東、浙江、江蘇、山東,全都依靠出口。今年中國清零政策造成交貨期無法確定,海外訂單加速流失,情況相當嚴重。如果外資繼續撤離,這個問題將更為激化。
最大的一個問題,是美元和人民幣的利率倒掛。4月中,美國10年期公債孳息率衝高到2.893%,30年期到2.984%,而中國的10年債孳息率是2.863%,這是20多年來美國10年期公債孳息率首度超越中國。
另一方面,中美經濟反周期的現象非常明確,美國經濟太熱,要加息,中國太冷,要減息。這個造成的結果,就是資金向美國回流,各種投資新興市場的資金會大幅度撤離。事實上,過去一個季度,外資投資資本撤離中國的規模大約在一千億美元,而且這個趨勢會隨著中美利息倒掛而越來越嚴重。
我們回到最開頭說的,兩個因素造成社會崩潰,一個是戰爭,一個是瘟疫。但兩個因素都通過經濟發生作用。我們以前還有一個預測,中共遇到兩個事情,將發生大崩潰,一個是一場失敗的對外戰爭,另一個是一個長時間的經濟大蕭條。現在看來,起碼經濟大蕭條的各種跡象已經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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