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筆者與諸君分享了蘇東坡高超的寫景技巧,想必這位北宋大文豪的神筆已令大家歎為觀止。其實東坡詞背後還有不少內涵與故事,他本人的品格也非常值得今人學習。現在我們就以一闋較為冷門的東坡詞為例,給大家講一段有趣且意味深長的故事。
無暇賞花,天贈牡丹
今天要聊的是蘇東坡在密州任官期間所作的《雨中花慢.今歲花時深院》。不過在進入正題之前,筆者想拋出一個與這首詞和我們現今生活都有關的問題:您遇到過科學難以解釋的奇蹟嗎?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從古至今家喻戶曉的道理,有許多人深信不疑,但也有人認為「這只不過是自我安慰、口頭約束罷了」。可無論信與不信,蘇東坡在密州遇到的一件事確實值得深思。
在寫下《雨中花慢.今歲花時深院》前,蘇軾剛到密州不久,當時那裏蝗災、旱災都很嚴重。面對百姓疾苦,他沒有選擇安逸享受,而是一邊約束自己的行為,連續幾個月齋戒吃素,祭山神祈雨,一邊關注百姓的處境和災情。
由於持續辛勞,春天到來時他沒時間去賞花(也可能是因心情沉重而無心思賞花),縱然牡丹盛綻,他也只能從旁人口中聽聞花開之美。就這樣東坡一直忙碌至秋季,此時依照常理肯定不會再有牡丹盛開了。可令東坡以及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秋風吹拂之下竟有一枝牡丹在千葉叢中綻放,實為一大驚喜。
於是蘇軾立即置酒請眾人賞花,並揮筆寫下:
今歲花時深院,
盡日東風,盪揚茶煙。
但有綠苔芳草,柳絮榆錢。
聞道城西,長廊古寺,甲第名園。
有國艷帶酒,
天香染袂,為我留連。
清明過了,
殘紅無處,對此淚灑尊前。
秋向晚,一枝何事,向我依然。
高會聊追短景,清商不暇餘妍。
不如留取,十分春態,付與明年。
該詞上闋以想像為主,下闋記事並發表感悟,大意為:
今春百花開放時節,我卻整日深鎖齋院,陪伴我的只有東風與裊裊茶煙。我所見到的只有綠苔和芳草,柳絮和榆葉。寂寥之時,卻聽說城西長廊連著古寺,甲第帶著名園,那裏有「醉貴妃」和「御黃袍」兩種珍稀牡丹,花色紅得像醉酒楊貴妃的臉頰;花香撲鼻瀰漫,沾在衣服上久久不褪,使我十分嚮往留連。
不知不覺,清明節已過,殘花可憐無容身之處,見此場景不禁淚灑酒樽之前。漸近深秋時,春花更無處可見,但為何這枝牡丹依然在我面前開放?不妨設宴邀客,暫且共賞這轉瞬即逝的良辰美景吧。唉!清商(指秋天)可不會憐惜這難得一見的「秋牡丹」,它終有一日會在肅殺的寒風中凋零。牡丹啊,不如你把這最美好的一瞬留在明年春季,屆時你可在百花叢中盡情綻放。
上闋東坡暗示旱災之際自己與百姓同甘共苦,但並無自誇之味,我們可以從中看出他的誠實:東坡並不護短,沒有否認自己有賞花的需求和願望,他承認與普通世人一樣都渴望親睹「國艷帶酒,天香染袂」;然而可貴的是,在枯燥與盡興之間,他終究選擇了「盪揚茶煙」的清苦日子,為百姓祈雨並齋戒吃素,見《祭常山祝文五首》。如今二十一世紀的年輕人可能會覺得蘇軾求神之舉並無必要,但筆者認為那是正常之舉,因為在一個處處有信仰的時代,人們都能謙卑地認識到自己的渺小且敬重天地神明。
如果我們細品,會發現東坡的可貴之處不僅在於虔誠信神,還有自律。試想,倘若祈雨者在廟裏磕破了頭、燒盡了香,可一出門便拋下蒼生疾苦,為滿足一己之私盡日遊蕩享樂,那上天會在秋風蕭瑟時贈他一枝牡丹作嘉獎嗎?恐怕不會。
下闋寫作者驚見牡丹秋季開放,但也並非喜極若狂般濃墨重彩,僅一句「秋向晚,一枝何事,向我依然」帶過,以擬人手法向牡丹發問,看似平淡卻別有一番趣味。而接下來東坡的想法更是鶴立雞群,雖然邀客同賞是正常之舉,可他也同時為長遠著想,甚至為牡丹著想:深秋將近,這枝牡丹不過是曇花一現,儘管此事值得欣喜,但這份欣喜又能持續多久呢?之後一種接近慈悲的憐憫油然而生,東坡竟勸說牡丹別開得太用力,不如多加珍重、「付與明年」。整首詞以與牡丹對話般的寄語收尾,言有盡而意無窮,足見東坡語淺情深,面對這枝牡丹的心情不再只是表面的驚喜,更多則是愛花的真誠及對未來的憧憬。
當站在現代回顧這首詞背後的故事,也許有人會把它解釋為「那年秋天其實不太冷」、「蘇軾眼花看錯了」等等,但筆者認為最值得我們思考的不是用科學去解釋花開原因,而是蘇軾為甚麼在那個低概率時間點收獲了親睹牡丹花開的喜悅。或許,從他開始誠心關愛百姓、放棄安逸的那一刻起,命中已注定送給他一個驚喜。恰是他的人品,使其詞更加溢彩流光。
由此可見,若想為後人留下經久不衰的佳作,除高超的寫作技巧外,高尚的靈魂更不可缺。
東坡其它感人事蹟
蘇軾雖一生坎坷,卻始終心繫民生,備受百姓歡迎。
元祐四年(一零八九年),蘇軾見西湖淤塞過半,水漸乾涸,湖中長滿野草,於是發願修繕西湖。次年他率眾疏浚,開除葑田,恢復舊觀,並把挖出的淤泥集中起來,築成一條縱貫西湖的長堤,有六橋相接,以利行人,後世稱之為「蘇公堤」(簡稱蘇堤)。
紹聖元年(一零九四年),他被貶為遠寧軍節度副使,被安置於惠州。彼時他已年近六旬,日夜奔馳赴惠州,受到嶺南百姓熱情歡迎。蘇軾無私捐助,將之前皇帝賞賜的黃金拿出用於疏浚及修長堤。當地百姓「父老喜雲集,簞壺無空攜,三日飲不散」,為此歡慶不已。
紹聖四年(一零九七年),六十二歲的東坡被貶至邊僥荒涼之地海南島儋州。在現代人看來貶至海南似乎不屬於重罰,可在宋代,這是僅比滿門抄斬罪輕一等的處罰。然而蘇軾隨遇而安,將儋州視為第二故鄉,在當地辦學堂,甚至許多外地人不遠千里來到儋州就學。皇天不負有心人,東坡所為終結下善果:當地告別了一百多年內無人進士及第的慘淡歷史,在東坡北歸不久後,海南就有人舉鄉貢。後人將蘇軾看作儋州文化的開拓者,儋州的東坡村、東坡井、東坡田、東坡路、東坡橋、東坡帽等流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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