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愛祖國的華僑

一大早,院子裏出現了七、八位穿著很講究的黑髮同胞,他們雙手提滿了東西、食物、衣服等,被兩位法國兵緊緊的跟著,這幾位看起來都只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輕人,但他們都能說流利的國語,還能寫一手的國字。

他們說:「自從知道這裏住進來些祖國的婦孺同胞,我們即不斷的向法國人申請來這裏探望,但是法國人不准,直到今天才准了我們這幾個人,可是他們要限定我們來訪的時間不得太久。」

在他的言談間,也道出了世世代代寄人籬下生活的不易,很多事自己作不了主的,得聽從別人的指示,為求生存得迎合對自己不太合理的法規。有一位年輕人很激動的述說著對日本人的痛恨。

他說:「抗戰時,我們越南的華僑曾出全力的捐獻,記得父母輩把自己的金銀首飾都拿出來捐獻,孩子們把自己的撲滿都打碎捐出來,給祖國買飛機、買大砲打日本。勝利了,我們這裏也曾狂歡的慶祝,大家都希望著戰後的祖國慢慢的復原強盛起來,沒想到又有內戰。」

說到這裏,他停下來淒然的看著我們大家,想大家這副慘相帶給他們的是更多的失望。有位僑胞轉過來對著我們發問,知道我們是學生,他似乎更為我們感傷,也表現了更多的同情,他說:

「不管申請進來看你們是多難,我們一定再進來一次,給你們送些書本來。」 他言詞的果敢、誠摰,使我們非常感動。三天後他們真的來了,只兩個人,這次我們知道那個上次激昂講話的人叫劉子倫,他抱著厚厚的兩疊書,另一人提著一盒煮熟了的豬肉和蘿蔔菜,另一手拿了一包蠟燭和火柴。

看他們有些不自然的樣子,原來他們不是經批准了才來的,他們慌忙放下東西,沒有停就很快的向著小河那邊急走了。他們走後我們內心實在不安,彩霞和我曾寫了一封表達我們內心感謝他們的信,但那封信一直都沒投遞。

他們送來的書本,在那些寂寞無盡的日子裏,可真是最珍貴的精神食糧,特別是在那思鄉和感到孤單而不能成眠的夜裏,劃根火柴點燃了蠟燭,我們幾個人偎依著夜讀,這點燭燒去了多少我們的苦悶,異國裏那份珍貴的同胞愛真是刻骨銘心。飽食安逸的生活解除不了心情的苦悶,我們這些離群的人,天天都想著和同伴們團聚,特別這些軍眷和難民們更焦慮著和家人團聚,每次只要那位能說中國話的管理人來,大家都會苦苦的要求,要求他和法國人交涉讓我們和同伴們團聚。

他再三的勸慰說:集中營裏是苦不堪言,在這裏是法國人對你們愛護。任他怎麼說大家仍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一定要去和同伴共甘苦。無奈中,法國人決定送我們去蒙陽。

午後大家又被裝上了卡車,到達這個停著些大船的港口已是黃昏了。這個不太大的港口熙熙攘攘全是人,顯得相當熱鬧,軍人還是占多數,奇特的是那些叫賣的安南人。

他們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上身短小沒有領子,褲子長長寬寬的拖著地,像穿長褲子,有一尺寬,每人頭上頂著個大簸籮,叫賣的貨物都在這簸籮裏。人人都是光著腳在人群中擠著叫賣,嘴裏不停的咀嚼著,走一會吐一灘烏紅色的湯汁,牙和嘴唇都被那烏紅染成了一色,嘴在臉上成了個黑窟窿,在這人群中他們也像是異於人類的鬼怪。

另一種人讓我們看起來也算是奇裝異服了,像中國男人的長衫那樣長,但五顏六色的奪目,有粉紅、鵝黃、嫩綠,衣袖細細長長的包在胳膊上,身子兩邊的大叉叉從下面直開到腰間,腰上穿著條貼身的長褲,腳上穿著雙跟很高的鞋子。衣料輕飄柔軟,海風吹著,她們就隨著舞動,你覺得她們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

這樣穿著的女人濃妝豔抹,黑亮的頭髮向後梳著個髮髻,看上去十分秀麗,有的人頭上戴一頂如草帽形狀而是紗質的大帽子,帽子兩邊垂下的綴帶,在顎下打一個大的蝴蝶結,看上去更覺嫵媚動人。

我們這一堆髒兮兮、穿著破爛的婦孺,坐在這樣一個忙碌的碼頭上,真有點像天外來的人,從任何角度來看我們,都不應該屬於這個地方。我們不住的在端詳看別人,其實這裏有的人,又何嘗不是用奇異的眼光看著我們呢!◇(待續)

——節錄自《回首流亡路》/ 聯經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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