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長達兩年的反覆談判,中美兩國的代表1月15日在經貿談判第一階段協議上簽字。而特朗普女婿庫什納在談判成功的過程裏所發揮的「臨門一腳」作用,折射出北京的無奈。人類歷史上一個國家的崛起從來就有侵害型和競爭型兩類,而中共的崛起戰略屬於前一種。中美經貿談判開始改變中共的崛起戰略,是美國為世界格局做出的貢獻。
一、「人脈游說」:北京從白宮摸底
中美經貿談判從前年春天開始,雙方反覆交鋒過程裏中共曾一再翻盤,不願做出讓步。美國在談判中關注的核心問題是兩個,首要問題是中共有組織地大規模侵犯美國的知識產權並盜竊技術機密,其次是中方營造的不公平貿易體制造成長期巨額貿易逆差。對第一個問題,中共只肯原則上承諾保護知識產權,卻不承認多年來侵犯美國知識產權、盜竊技術機密的大量事實;與此同時,中方希望儘量把談判侷限在貿易問題範圍內,並要求美方取消談判期間對中國出口產品施加的所有關稅,以此為前提,換取中方增加對美國產品的進口。
但這次達成的協議卻是中方放棄上述前提,在美國的關稅依然保留的情況下,同意了美方提出的初步條件。為甚麼中共作了讓步?其中的重要背景被中共的外宣官媒披露。據此官媒介紹,這次談判過程裏,中共一直在談判桌外設法與白宮溝通摸底,試圖影響特朗普的決策,產生有利於北京的結果。然而,此文章刊出24小時後就「被消失」,無影無蹤了。且不管這篇文章是否被北京當局視為「高級黑」,其內容與這次談判協議的簽訂有很大關係,值得關注。
二、一則只存在了24小時的官媒消息
近年來中共在北京辦了一個外宣媒體《多維新聞網》,只有境外才能閱看。1月15日北京時間14點44分,它發表了一篇關於此次談判重要背景的文章,《揭秘第一階段協議幕後的中國游說與談判原則》,作者使用的筆名是「皇金」 。此文是該官媒介紹中美經貿談判系列文章之第三篇,文中介紹,在這次中美談判過程裏中共一直非常重視「人脈游說」,「始終沒有放棄以庫什納為代表的溫和派為游說的切入點;但和其它形式的游說不同,中國只是通過特朗普內部人脈關係來了解和影響特朗普政府的決策」。
庫什納是特朗普的女婿、白宮顧問,中共通過他與白宮溝通,並非秘聞。但是,由官媒證實這一點,說明了此事的真實性和重要性。有趣的是,由於國內關於這次的中美協議是「城下之盟」的說法屢屢不絕,24小時之後這篇文章被該官媒刪除,同時以另一篇文章仍作為第三篇來代替被刪除的文章。該文被刪,恰恰會引起讀者對其中奧秘的興趣;而官媒刪除此文的同時,換用其它文章來替代,也說明當局希望誤導從其它管道獲悉被刪文章的讀者,讓他們以為,那些替代文字就是原本貼在那裏的內容。
那麼,究竟中方與庫什納談了些甚麼?正好《華爾街日報》1月14日有文章曝光細節:「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與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女婿兼顧問庫什納交談。他告訴庫什納,美國的提議沒有取消足夠多的關稅措施。庫什納回應說,是時候解決分歧了。若分歧得不到解決,特朗普準備在12月15日對中國約1,560億美元進口商品加徵新關稅,其中包括智能手機和玩具。他建議道,『不要考慮降低關稅的問題,想想如果無法達成協議會發生甚麼』。」
很顯然,中共從這番談話中摸到了「底」,那就是,再「硬抗」下去,新關稅出台後中共目前脆弱的經濟將備受打擊。於是北京幡然變計,於是就有了這次中美經貿談判第一階段的協議。
三、美國到底是打擊中國的崛起,還是遏制中共的侵害?
目前在中國和歐洲、亞洲各國有一個常見說法,即美國因為中國的經濟崛起而感到壓力,因此要刻意打壓它。當然,中共很喜歡這些混淆視聽的說法,在其媒體上一再渲染。而這樣的說法對不了解情況的中國人來說,確實有似是而非的影響。
英國《金融時報》1月15日刊登的對德國總理默克爾的採訪。默克爾在採訪中說,「不要僅僅因為中國在經濟上取得了成功,就將其視為威脅。正如德國一樣,(中國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是基於勤奮、創造力和技術技能。」
《日本經濟新聞》編輯委員玉利伸吾去年12月16日發表過一篇文章,《中美為何會打貿易戰?》,他引用日本幾位學者的書著認為,「成為大國的中國開始在貿易和金融等眾多領域給美國造成挑戰。面對挑戰,特朗普政權發起了貿易戰」;(這種)「保護貿易的根源是『重商主義』」,有歷史淵源,其「影響已經波及到歐洲和日本,世界經濟開始陷入停滯」。這類說法在歐洲和日本頗有市場。
之所以這種說法屬於混淆視聽,是因為它故意扭曲了中共崛起戰略的實質,把這種崛起窄化為單純的經濟競爭。人類歷史上一個國家的崛起從來就有侵害型和競爭型兩類。納粹德國和大日本帝國的崛起,絕不能與二戰後德國和日本的和平崛起混為一談;同樣道理,中共的紅色崛起與自由民主國家的經濟崛起不能相提並論。混淆了這兩種崛起,就抹殺了其中的是與非。
民主國家之間的經濟競爭可能會出現不公平貿易的狀況,也會發生爭端,但是,這樣的爭端通常不會導致非經濟層面的嚴重後果,諸如戰爭、軍事對峙之類。而中共的崛起並非單純的經濟崛起,其經濟崛起必然伴隨著軍事實力的擴張,在地緣政治上有明顯的威脅性。納粹德國以戰爭實現崛起,與聯邦德國的和平崛起截然不同;而大日本帝國的軍力崛起,與二戰後和平日本的崛起也絕對不是一回事。這樣的常識對默克爾和玉利伸吾來說全然陌生嗎?如果是其它國家的人,不熟悉德國和日本現代史,或許不甚了了。但是,對默克爾和玉利伸吾來說,那是他們的本國歷史,而且是最重要的現代史,說不了解是無論如何也講不過去的。
四、歐洲和日本為何出現刻意扭曲美國意圖的觀點?
從德國和日本現代史當中的教訓出發,依此類推,將中共的崛起戰略與民主自由國家經濟上的自然崛起作對比,分辨其中的差別,真有那麼大的難度?默克爾和玉利伸吾當然知道其中的界限。但他們的觀點其來有自,也反映了歐洲國家和日本相當多人士的立場。換言之,他們從本國利益的角度去解讀中美經貿談判,就無法客觀地評介和理解這一談判的準確意涵。
首先,中共的崛起戰略只以美國為假想敵,而不以歐洲或日本為目標,因此,歐洲多數國家和日本都不擔心來自北京的威脅,同時也不願得罪中共。其次,客觀上主要是美國在承受中共崛起的侵害,而歐洲國家與日本卻從對華經貿關係中獲益多多。這種利益導向的歐、日立場便產生了針對美國新對華戰略的種種混淆視聽的說法。
實際上,美國調整對華戰略,試圖阻止中共有組織地侵犯知識產權,並改變其不公平的貿易體制及政策,會自然地產生經濟學講的「外部溢出效應」,即歐洲國家及日本無需費力,就可在對華經貿中受益。然而,當這些國家「笑納」這些好處時,它們真會對特朗普有感謝之心嗎?似乎未必,「搭便車」者不言謝,過去幾十年來美國經歷得太多了。
其實,特朗普也未必介意這些來自歐洲、日本的「說三道四」,他不是「世界總統」,美國選民才是他服務的對象;美國民眾也不會因為德國或日本擔心自己貿易順差的變化,而催促本國總統優先為他國著想。
經濟全球化並沒取消國界,也不可能取消國界。只要國界尚在,每個國家的國家利益就會有差別。不同國家對其它國家雙邊關係的改變有甚麼想法,其實不必掛上「維護經濟全球化」或「反對重商主義」之類的旗號。畢竟,比起那些只為自己「打算盤」的國家,美國為世界所做的貢獻實在是太多了。這次中美經貿關係轉變帶來的後續效應,很可能將被歷史證明是美國的又一次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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