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即使再怎麼冰冷殘酷,至少我們還有家人可以依靠信賴。只可惜,在共產黨治下的前東德,如此卑微的心願也被擊得粉碎。家人,甚至朝夕相處的枕邊人,都有可能是監視自己的線人;自己的一舉一動,裸體般曝光在間諜機構眼皮之下。這絕非危言聳聽,真實的例子比比皆是,其中最出名的恐怕是史塔西線人「唐納德」。

線人「唐納德」(IM Donald)只是一個代號,IM是inoffizieller Mitarbeiter的縮寫,意思是前東德間諜機構史塔西(Stasi)的非正式僱員,也就是俗稱的線人(告密者)。隱藏在這一代號背後的人名叫克努德·沃倫伯格(Knud Wollenberger),是位詩人。他的前任妻子是德國著名的女政治家薇拉·朗斯菲爾德(Vera Lengsfeld)。兩人結婚十餘年,他監視了她十餘年。

圖為位於柏林的前東德情報局檔案館。前東德情報局(Stasi)收集了約1000萬人的個人信息,兩德統一以來,每個個人、組織、機構均有權查看其檔案。檔案庫包含180公里的文件,3900萬張卡片索引,數十萬張圖片和錄音帶文件以及15,600袋被破壞的文件。(Sean Gallup/Getty Images)
圖為位於柏林的前東德情報局檔案館。前東德情報局(Stasi)收集了約1000萬人的個人信息,兩德統一以來,每個個人、組織、機構均有權查看其檔案。檔案庫包含180公里的文件,3900萬張卡片索引,數十萬張圖片和錄音帶文件以及15,600袋被破壞的文件。(Sean Gallup/Getty Images)

20歲時已成為史塔西線人

克努德·沃倫伯格於1952年出生在哥本哈根,父親是德國科學家阿爾伯特·沃倫伯格(Albert Wollenberger),母親是丹麥人。1955年他們主動移居到東柏林。由於他的丹麥國籍,克努德後來享有幾乎不受限制的旅行自由。

不過有一次他在西柏林遇見一個美國人並與之攀談一番後,史塔西人員出面向他提出警告,並要求他報告「階級敵人」的談話,克努德並未猶疑便照做了。

1972年,克努德20歲的時候,正式成為史塔西的線人,代號為「IM Donald」。他後來自稱是壓力所迫,才成為線人。但是在史塔西的相關文件中,並未找到這樣的記錄。相反,成為線人的克努德享有了不少特權。

夫妻枕席之語也歸於檔案

1980年,克努德與同齡的薇拉結婚,他們育有兩個兒子。薇拉之前有過一次婚姻,還帶著與前夫生的兒子。

那時的克努德留著一頭長髮和一臉的大鬍子,很有朋克氣質。表面上看,他是體貼的丈夫、有愛的父親和繼父。但是在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他卻是一個線人,服務於史上最臭名昭著的間諜機構。

結婚以來,妻子薇拉就是他的主要監視對象。他把妻子的行動,甚至夫妻間私密的枕席之語,都和盤托給了史塔西。在薇拉成為著名的民權運動人士和東德反對派人物時,克努德這個線人就變得更為有價值。通過克努德,薇拉參與或組織的活動,史塔西輕易便瞭如指掌。

在1988年1月,薇拉參與示威遊行之際,被東德警察逮捕和拘留。之後,薇拉被驅逐到英國。1989年11月9日,推倒柏林牆之時,薇拉主動回到東德,並參與了和平革命。

1991年冬天的那通電話

1991年12月初,當時住在德國圖林根的薇拉,接到了一通新聞記者朋友打來的電話。朋友對她說:「很遺憾,明天我們的報紙會披露克努德是一名線人,你打算甚麼時候從聯邦議院辭職?」

這晴天霹靂的消息讓薇拉一陣眩暈,在沒看到證據之前她怎麼也無法相信,朝夕相伴十年的丈夫,竟然是監視自己的史塔西線人。她只能跟朋友說:「我要去柏林,我要看證據。」

當薇拉放下電話,跟丈夫求證時,克努德仍然不肯承認,並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絕不是線人。他可能心存僥倖,希望史塔西已經銷毀了相關證據。

然而在柏林,薇拉切切實實看到了史塔西的檔案記錄,裏面字字句句都是十年來丈夫對自己的背叛。

薇拉曾對《時代周報》的記者說:「在那一刻,我只有痛苦,覺得自己被雪崩淹沒了,以前的所有生活都在一夜之間結束了。我就像是在事故中失去了一隻手臂的人,只有兩種選擇,要麼無限期哀悼自己失去的手臂,要麼學會只用一隻手臂繼續生活。」

原諒真心懺悔之人

得知真相的薇拉,迅速申請離婚。她還選擇告訴孩子們全部真相,並讓孩子們自己作出決定。令她欣慰的是,孩子們決定繼續跟媽媽生活在一起。1992年2月,薇拉和克努德正式離婚。

那年夏天,一位擔任編輯的老朋友給薇拉打電話,建議她把自己的經歷寫成書。薇拉馬上同意了,她太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也太需要一段時間來好好理順所發生的一切。她閱讀了大量史塔西檔案,並在六個星期之內完成了著作《偽君子病毒》(Virus der Heuchler)。

這本書就像是一種救贖,放下過去,薇拉選擇繼續前行。她先後加入綠黨和基民盟(CDU),直到2005年一直擔任國會議員,並在2009年聯邦大選中,成為柏林的弗裏德裏希-克羅伊茨貝格(Friedrichshain-Kreuzberg)選區的候選人。

然而,薇拉一直沒有收到克努德的懺悔,哪怕是一句解釋。直到真相揭開十年後,身染重病的克努德才寫信給薇拉。他請求薇拉原諒,並且說他那時相信,如果是他擔任監視薇拉的任務,至少會知道她甚麼時候有危險。

薇拉曾表示,相信克努德給她的理由,因為在那次她被拘捕的示威遊行之前,克努德的確曾千方百計地阻止她前去。薇拉也最終選擇原諒克努德,但是她也說:「只有在作惡者真心懺悔的時候,原諒才是可能的。」

2012年,在還差一個月過60歲生日之時,克努德在愛爾蘭病逝。

對於自己的這段離奇人生路,薇拉曾感慨道,找到真相是件好事,即使真相很殘酷。我們的家庭之所以能夠擺脫困境,就是因為我對孩子們說出了真相,並且有勇氣一起來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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