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霍爾班(Hans Holbein the Younger)(約1497年至1543年)世人習稱他為小霍爾班,以別於他同為宗教畫家的父親——老霍爾班(Hans Holbein the Elder)。
小霍爾班生於德國巴伐利亞州的奧格斯堡市(Augsburg),屬於文藝復興時期歐洲北方的畫家與版畫家。他被公認為16世紀時期最偉大的人物肖像畫家之一,除了肖像畫之外,他的作品還包含宗教畫、警世內容的版畫等等。特別是他警世意涵的木刻版畫用於人文思想著作的插畫,在傳播新教思潮的時代裡,起到了有力的作用。
作品介紹
霍爾班以肖像畫聞名於後世,但如同所有的文藝復興畫家,霍爾班是以宗教題材開始他的職業生涯的。霍爾班在巴賽爾的主要作品是宗教畫,這些早期作品顯示出來自杜勒、格呂內瓦爾德和巴爾登格里恩(Hans Baldung Grien)等德國畫家的影響(註八)。事實上在1521年,霍爾班已經在諸多大師的影響中平衡了文藝復興南北風格的差異;如《受難祭壇畫》(The Passion Altar)和《奧貝里德祭壇畫》可說為霍爾班藝術的早期階段做了總結。
《奧貝里德祭壇畫》 The Oberried Altarpiece
《奧貝里德祭壇畫》(The Oberried Altarpiece)是由市議員漢斯.奧貝裡德(Hans Oberried)捐給克萊巴索(Kleinbasel)的卡瑟弦(Carthusian)修道院的。後來議員一度離開弗萊堡前往巴塞爾,但在宗教改革後返回。在破壞聖像運動期間,祭壇被部分毀壞了。倖存的兩翼在1529年被轉移到弗萊堡大教堂(Freiburg Cathedral)。雖然整個祭壇畫已經無法重組,但由於畫風近似之故,有學者認為巴塞爾著名的《死亡基督》原屬於祭壇畫下方基座的底圖。祭壇畫左翼主題為「三賢士的禮拜」,而右翼則表現「牧羊人的崇拜」。
右翼的「牧羊人的禮拜」呈現著在平安夜,牧羊人得到天使的指引來到耶穌誕生的馬廄來探望並朝拜聖嬰。然而畫面場景不像信徒們熟知的伯利恆旅店旁的馬廄中,而是一個造型嚴謹而華麗的意大利文藝復興式的建築物內部,彩色大理石材質搭配精緻的牆面雕花圖形。畫面後方可約略可見一個破舊的哥德式建築遺蹟。而前面的新建築風格面積佔了畫面一半以上,這些拱形的建築雖不完整,卻巧妙地將觀者的視線導引至主題以外的高遠方向。
畫面主體顯然聚焦在眾人圍繞關注的聖嬰身上,也是畫面最明亮的所在,顯示出聖嬰的超常身份。聖嬰的光芒映在瑪麗亞的臉及手上,經由瑪麗亞身後的光影對比和石柱形成一個向左上方的動線,藉著拱門拋向悠遠的天空,一輪半遮的月亮及雲朵將觀者視線吸收了過去。畫家似乎藉此手法點出人間事件與遠方的天空之間的關聯——聖嬰是上天派遣到人世的。在約瑟的肩膀後方的黑夜背景中,畫家描繪了未來將接受人們崇敬禮拜的成人耶穌。
建築物在畫面上幾乎與人物的比重相當——可以說,小漢斯.霍爾班對建築元素在繪畫上的表現力致以最完全的敬意。這幅畫也還保留著一些中世紀的概念,除了將未來耶穌受崇敬的事蹟放在同一畫面空間之外,畫作前方委託人的家族成員在神的面前,顯得不符合比例的弱小與卑微。
作品事實上呈現了哥德藝術與文藝復興藝術並存的組合,包括兩種截然不同的訴求。哥德藝術中人追求著神界、天界,人被時時的提醒著自己的渺小,人世的晦暗;而神是崇高的,無比的光明偉大。而文藝復興思潮受到人文主義影響,認為神造了人,但也賦予人思考反省與創造的能力,現世應以人為中心。只是隨著時代的變遷、信仰的式微與道德的滑落,人越來越看重自我,重要性甚至超過了對神的敬信。這種影響在日後的繪畫主題中也逐漸反映出來。從表現神到表現世人追求的現世榮耀、幸福,到表現畫家個人的情感、思想,個人特質及主觀審美,可說是西方藝術發展的一條必然且難以回頭之路。
《達姆施塔特聖母像》 Darmstadt Madonna
霍爾班(Hans Holbein the Younger)30歲左右時創作的這幅聖母子像,是一幅家庭私人所用的祭壇畫。委託人是巴賽爾前市長雅麥雅‧屬‧哈森(Jakob Meyer zum Hasen)。畫中瑪麗亞站在扇貝型神龕之前,與哈森市長及家屬幾乎無距離,如同一家人聚在一起一般,這在宗教畫當中較為罕見,可能是應委託人的要求而安排的。
聖母瑪麗亞懷中抱著嬰孩;她的披肩垂下一角,正落在市長的肩上。這種含蓄表達聖母庇祐的方式自15世紀初的北方藝術中逐漸普遍。
哈森一家人緊貼聖母跪著,左邊是作為父親的哈森市長和他的兒子;右方分別是他已故及現任妻子和女兒。經過現代儀器檢視,專家推論這幅作品應在1526年完成後,又在1528年被帶回霍爾班畫室略作修改。比如右邊中間跪地的現任市長夫人,她的頭巾被修改成當時流行的高級樣式;其下方的女兒,可能因為訂婚,頭飾被加上細緻的飾以迷迭香與紅、白康乃馨的珍珠頭冠(迷迭香的寓意為忠貞)。右邊最內側為市長已過世的前妻,則保留原貌未改動。
霍爾班在背景部分特別混合使用了無花果葉與葡萄籐兩種元素,作為原罪與受難的象徵,這是他自巴賽爾時期就喜用的手法。無花果象徵人的原罪,因為亞當、夏娃吃下智慧果後,他們使用無花果葉來遮羞;而葡萄籐與葡萄葉則代表酒,象徵耶穌為救贖人們而受難所流下的鮮血。
畫面前方的少年應是市長已過世的兒子,他雙手扶持著孩童施洗約翰。至於瑪麗亞懷中的聖嬰,看來十分孱弱。有分析認為畫的是市長身體孱弱的幼子:由於長子已夭折,市長為了身體虛弱的次子能得到庇祐而請畫家把他畫在聖母懷中。事實上,此畫正好反映出了信仰上開始出現的問題。雖說信神能得到庇祐,但人逐漸把把神當作了索求的對象,把趨吉避凶當作信神的目的,而不是按神所教誨的純淨自己以等待天國。此外,把帶著求索之心的信徒畫入聖像中而無區隔,是否也有不敬之嫌呢?這也是人文學者伊拉斯莫斯之所以抨擊人們盲目崇拜,以及日後大規模的破壞聖像的原因和背景。
說來也是巧合,1529年巴塞爾的「破壞聖像運動」時,這幅畫因被送回到小霍爾班的畫室進行修改(註九),因而逃過一劫。作品留存至今,或許能喚起後人對這段信仰迷失的時代一些回顧及省思吧(註十一)!◇
註釋:
註八.例如1517年的亞當和夏娃是以1511年丟勒的木刻為基礎的。
註九.利用現代紅外線與X光線的技術顯示而得的判斷。
註十一.人是有情的,對神的信仰中難免有人情化的表現。或許孺慕之情並無不敬之意,但過去確實少有這樣的畫法。現存的還有一幅臨摹畫在得累斯登(Dresden, Germany) 國家藝術收藏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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