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長。1958年底掀起的「拔白旗」運動,再次把蕭光琰打入人生低谷。「老白旗——蕭光琰」的大字報貼滿了走廊:「你對祖國毫無感情……」;「你帶了點破資料是為了往上爬……」;「你拿了高額工資,幾年來沒有任何成果……你執行的是掛羊頭賣狗肉,唯有理論高的白旗路線……」
這年除夕,蕭光琰參加了化物所的迎新聯歡晚會。報幕員高聲宣佈:「活報劇《洋博士現形記》開始。」於是,大幕拉開,在小鑼聲中,一個按他的特徵化裝成的小丑出場了。
「小丑」自報家門說:「在下蕭博士,靠父母的造孽錢,在美國混了個洋博士,聽說共產黨在中國掌權,待我偷點資料,混進中國,也好撈個一官半職……」
蕭光琰被眼前一幕驚呆了!他無地自容!狂飆般的悲憤和屈辱吞噬了他的心!卻只能無可奈何地以一種祈求的心情喃喃自語:「這不好,很不好……取笑人,不好……」
他懷著一顆願意「改造」的誠摯的心向領導傾訴:「像我這樣背景的人,這樣改造方法不一定最有效,如人格被傷了,改造就慢了。」
從此,他工作消沉,開會扎角落裏坐,一言不發,長期失眠。有人擔心「蕭先生這樣下去,此後非自殺不可」。
1961年,中共的知識份子政策再度「糾偏」。在知識份子交心會上,蕭光琰泣不成聲地傾訴:「我希望能再活40年,使我的餘生能給黨的事業做些事情,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他寫信給妹妹說:「我曾經為黨對領導科學缺乏經驗而造成的一些缺點和損失而痛惜過,但是,我相信黨的領導會從經驗中逐漸懂得領導科學工作的規律。缺點是暫時的。一個科學工作者的責任,就是盡力幫肋黨了解科學工作的特點和規律。」
明明是被黨整得慘兮兮,卻反過來跟黨套近乎。這種典型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成為那個年代知識份子的常態。
好心情勝過千金方。這段時間裏,長期困擾蕭光琰的失眠症竟然好了。他滿懷激情地寫信告訴親友:「從現在起我再不頹廢了!我要拚命幹。」他真的拚命幹了。除了專題組的工作,每個周末都給青年研究人員講課,參加會議,皇曆新年也不休息。
1964年,蕭光琰的妹妹在北京病故,給他拍來電報讓他前去,他的覆電是:「誓將餘生獻給黨的科研事業。」
君子遇到匪 三天被滅門
誰料,回國後三番五次的折騰,只是小打小鬧。文化大革命一場浩劫,終於讓蕭光琰一家「在劫難逃」。
1968年10月5日晚九時許,化學物理所派出由20名彪形大漢組成的「專政隊」,全副武裝驅車來到蕭家,把正在病中的蕭光琰抓進「牛棚」。同時,抄走了蕭家一切值錢的財物。
說是抄家,實際上是洗劫。被劫的財物中,包括甄素輝父親給她留下的家傳的戒指(據說是孫中山送給她家的),被抄家者拿走並變賣了,下落不明。
嚴厲的、無休止的「審訊」開始了。「君子遇到匪,空有一張嘴。」智商極高的蕭光琰,無論如何回答不了「專政隊」的問題:「蕭光琰,你在美國掙那麼多錢,生活那麼好,為啥回來?」「你能把美國的資料弄到中國來,一定也能把中國的資料弄到美國去,你老實交待,為美帝國主義搞了多少情報?」
仍然是多年前的老問題。對這樣的問題,蕭光琰當然對這些人說不清。可是,「專政隊」對他的待遇已不再只是懷疑和控制,而是用「三角帶」特製的刑具猛力抽打,蕭光琰的血肉之軀,真切地嘗到了無產階級專政的厲害。
回國服務都快20年了,怎麼也想不到會遭遇這樣的對待,他那赤誠的愛國心,在這20年間,表達得還不夠嗎?
「專政隊」的一個工人暴徒給蕭光琰起了個外號叫「白屎」。因為旅大人把「白」念成和「博」同音,於是當年的博士終於演化成為「白屎」,任人嘲弄羞辱。
在一片「抽你的筋,剝你的皮」的恐嚇聲中,蕭光琰被迫寫下了26份「交待材料」。
他無法理解這個荒誕的世界,也無法逃脫「專政隊」的魔爪。為了不牽連家人,他下了決心,要用一死跟妻子、女兒永遠劃清界限。
文革中很多被逼上絕路的知識份子,就是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向親人表達最後的愛戀。
12月10日晚,又是一次嚴厲的「審訊」和更兇暴無情的皮鞭抽打。12月11日晨,當「專政隊員」厲聲喝令「牛鬼蛇神」起床時,蕭光琰再也爬不起來了……
驗屍結果: 服過量安眠藥自殺
然而,毫無人性可言的「專政隊」卻認定:反革命特務份子蕭光琰畏罪自殺,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偉大勝利,他們貼出「特大喜訊」曉喻全院,並決定「乘勝前進,深挖一切階級敵人」。
蕭光琰以為自己的離去可以一了百了,為妻女帶去一線生機。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離去,卻給了他那苦苦掙扎的妻女最後致命的一擊。
當時,蕭光琰的妻子甄素輝正在營城子農場勞動改造。蕭光琰自殺的當天下午,「專政隊」把她拉到化學物理所,向她嚴肅宣佈:「反革命特務份子蕭光琰畏罪自殺,他的問題是敵我性質的。你要繼續交待。」
甄素輝面如白紙,眼中無淚,只是向丈夫的屍體看了一眼,請求准許她請兩天假,回家照料多日不見的孩子。奇怪的是,甄素輝的請求居然被批准,她當天就被放回家了。
蕭光琰的女兒蕭洛蓮的兒時照。(網絡圖片)
蕭光琰和甄素輝15歲的女兒名叫蕭洛蓮,出生在中國,從小就聰明伶俐,念小學的時候,就能自己裝半導體收音機了。
她親眼目睹父母被批鬥、嘲罵、追打,過著痛苦的孤獨生活,當時學校裏開始把同學分成「黑五類,紅五類」,她當然屬於「黑五類」,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人們無從知道甄素輝母女相見後究竟發生了甚麼。甄素輝回家的第三天(12月13日),鄰居一直不見這家人的任何動靜,敲門也不應。把門弄開,看到的是:母女雙雙躺在雙人床上,蓋著被,母親緊緊地摟著女兒,她們早巳停止了呼吸……
據說,在死的前一天,蕭洛蓮把自己的照片鄭重地贈給要好的小朋友「留作永久的紀念」。
滅門之餘波
蕭光琰一家三口,三天內相繼自殺身亡。人命關天的罪惡,卻成為「專政隊」的「輝煌戰果」。
他們向上級報功,並決定「繼續深挖」,由大連化學物理所、大連海運學院、大連運輸公司、大連婦產醫院組成了聯合專案組,把以蕭光琰為中心的「特務集團案」列為重點大案,並命名編號「三O一」,開展緊張的內查外調,11個單位的26人被株連。
其中包括:照顧過小洛蓮的老鄰居夫婦、曾和蕭光琰交換過熱帶魚的老理髮員、給蕭光琰打過針的護士等等。「專政隊」說這是「清隊的重大收穫」,是「毛澤東思想的偉大勝利」。
蕭光琰一家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網絡圖片)
那年月,只要挖出了「特務集團」,就是「特大勝利」。大連化學物理所得到中央文革領導小組的高度重視,被毛遠新親自樹為「典型」,作為「工人階級佔領科研部門」的活樣板,把他們的「經驗」赫然發表在《人民日報》上。
尾聲
風蕭蕭兮易水寒,門戶一滅兮不復還!中共的政治運動,製造了千千萬萬個家庭悲劇。然而,像蕭光琰一家三天被滅門者,卻是僅見。駭人聽聞,慘絕人寰!
白介夫的孩子與蕭光琰女兒(前)的合影。(網路圖片)
作為蕭光琰當年的領導和至交的白介夫,可以說是這場滅門慘案的知情第一人。2005年,年屆84歲高齡的他才發表《我與蕭光琰的苦澀友誼》一文。
選擇這把年紀披露真相,我們不難想見其中隱情。是的,在中共的暴政面前,不但人命如草芥,說真話要等機會,甚至連友誼都變得苦澀了。
我們回放這段慘絕人寰的悲劇,為的是更加看清中共的嗜血本性,進而識破中共十惡俱全的邪教本質,退出中共的黨團隊組織,在「天滅中共」的震撼大戲中,扮演好歷史賦予我們的正面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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