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蘭教在我成長過程中產生最大的影響──割禮,並不是一次好的記憶。我不知道為甚麼即使我沒有改變宗教信仰,還是得忍受這件事情。或許母親認為遵循某些當地文化有助於維持良好關係,也或許有人告訴她,這是住在當地必須要遵循的事情。不管原因為何,當初割包皮的過程完全沒有施打麻醉藥,也難怪這件事會成為我記憶中最早的清晰回憶。

當時我跟一群小朋友在外頭玩耍,有個男孩來找我,要我馬上回家。我一到家就發現一群人聚在家中,包括巴巴在內,他說有一件重要事情即將發生。母親要我別擔心,一切都會沒事。接著有幾個我認得、住在附近的男子帶我進入樓上的房間,房內中央有一個大陶盆,他們要我脫掉短褲、坐在盆上。其中兩個人抓住我的手臂,另一個男子站在我後方用雙手固定我的頭部,其他兩名男子則將我的身體牢牢壓在盆上。我完全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情,但我努力保持冷靜,直到另一名手持刀片的男子走進來。那名男子熟練地在我身上下刀時,我放聲大哭,其他人連忙壓住我。當下非常痛,但很快就過去了。他幫我包紮傷口,母親則讓我躺在床上休息。幾分鐘後,換卡魯上樓,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一遍;但古杜沒有上樓,或許他之前已經做過了。

當晚鄰居舉行派對,又是大餐又是唱歌,但我和卡魯只能靜靜坐在屋頂聽著底下的歡樂聲。我們有好幾天不能出門,在復原期間被迫禁食,而且只能穿上衣,不能穿褲子。

*** *** ***

沒有父親養家的情況下,母親不得不出去找工作。謝姬拉出生沒多久,母親就到工地當搬運工,跟我父親的新妻子一樣。所幸她是個強壯的婦人,能負擔這類沉重的體力活。母親的收入非常微薄(即使以當年印度農村工人的標準來看也是如此),在烈日下從早到晚以頭搬運沉重的磚石,也只能賺到區區幾塊盧比。她一周工作六天,收入大約只有一塊三十分美金。古杜也出去找工作,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餐廳洗碗,收入連半塊美金都不到。

在伊斯蘭教區乞食所得到的食物種類比以前還多,有時甚至能吃到羊肉或雞肉。我記得在節日、婚禮派對或其他慶典時也能吃到特別的食物,而且這類活動舉行頻繁。有些慶典活動還不斷舉行,這代表我們不只有得玩,還有許多免費食物。

在衣物方面,我們都是穿鄰居的舊衣服。幸好當地氣候溫暖,我們也不需要太多衣物,簡單的棉質衣服就已足夠。接受教育就不用想了。我當年經常徘徊在聖若瑟書院外,看著幸運的學生來來去去,坎德瓦的孩童至今依然在此就學。

古杜身為長子,他認為自己有責任扛起家計,因此不斷找新工作,想多賺一點錢回家。有人告訴他,在火車站月台上兜售物品能多賺點錢,因此他才開始向旅客推銷牙刷盥洗組。他也因為兒童勞工法被關進監獄──當地警察都認識他,也認識我、卡魯和附近許多小孩;在警方眼中,我們都是投機分子,甚至可能是小偷。舉例來說,我們知道要如何在車站內的貨運列車中,割破一捆捆堆疊的大米或鷹嘴豆,一般來說我們都能順利脫身,抓到頂多被打耳光,也不至於因此對社會構成嚴重傷害。可是基於某些不明原因,儘管古杜被捕時是可以受到法律保護,警方還是把他關進監獄。

幾天後,一名當地警察才告訴母親古杜的下落。她帶著所有孩子到青少年監獄,那是一棟令人印象深刻、如龐然大物的建築。母親哀求警方釋放古杜。我不知道母親說了甚麼,但我很確定她的意思是,如果兒子沒出來,她絕不會離開。

父親徹底拋棄我們,而母親選擇獨自將孩子撫養長大。家人告訴我,父親跟我們同住時行為非常暴力,會把心中的不滿發洩在家人身上。當然,那時我們非常無助──個孤單的女人和四個小孩對上憤怒的男人。他想要擺脫我們,並堅持娶新妻子,甚至試圖強迫我們離開坎德瓦。可是因為母親沒錢帶我們離開,也沒有地方可住,更無謀生之道,加尼什塔萊是她唯一能生存的地方。最後,是我父親和她的新妻子選擇搬到坎德瓦郊區,這才稍稍改善我們的困境。

我當時年紀太小,無法理解父母分離的原因,以為父親只是不在家。有幾次我拿到塑膠拖鞋,據說是他買給我們的。

我唯一有印象見過父親是在四歲時,因為全家人都得去他家看剛出生的寶寶。記得那段路真的好長,母親一早叫醒大家著裝,我們在酷熱的天氣中步行到坎德瓦市中心搭公車。我特別注意謝姬拉,她當時因為天氣炎熱、加上長途步行,整個人一副快虛脫的模樣。公車車程只有短短幾小時,但加上步行與等待時間,整趟路要花上一整天,下車後又得走一個小時,等我們抵達村裏已是深夜。

當晚我們擠在某戶人家的家門口,屋主是母親認識的人,不過裏面已經沒有空房,反正晚上很熱,睡門口也不會太難受,至少不必流落街頭。隔天早上,我們幾個人分食一小塊麵包與牛奶後,我才知道母親不會跟我們一起去看父親,因為人家不准她去。因此,我們四個小孩就在父母雙方的共同友人陪伴下上路,前往父親的家。

儘管發生這些事──也或許是我太健忘──我還是很開心看到父親站在門邊迎接我們。我們進入屋內,看到他的新妻子和小寶寶。在我看來,他的太太對我們很好,煮了一頓豐盛晚餐,我們還在他家過夜。不過半夜時,古杜把我搖醒,他說他和卡魯要溜出去,問我是否要一起走;當下我只想睡覺。我再醒來時,聽到有人大聲敲門,父親出去應門──原來是一名男子看到我兩個哥哥從村裏跑向後面的田野,擔心他們會被野生老虎攻擊。

我後來得知古杜和卡魯那天晚上是要逃走,他們對於在父親家裏發生的事情感到很不高興,並且想擺脫父親和他的妻子。所幸當天早上就找到他們,兩人安然無恙。(待續)◇

——節錄自《漫漫歸途》/商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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