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人搞了一套《魷魚遊戲》，穿著綠色運動衫的現代負債者在童趣中互相屠殺，全球叫好；日本人不甘後人，拿出了看家本領——武士道，拍了一部《武士生死鬥》。

這部Netflix劇集卡士陣容豪華得令人咋舌：岡田准一、阿部寬、山田孝之、玉木宏、二宮和也……這張名單，幾乎囊括了日本藝能界四分之一江山的雄性荷爾蒙。然而，這不僅僅是一場視覺上的殺戮盛宴，在刀光劍影的背後，我看見的是一曲關於階級殞落的輓歌，以及「明治維新」這頭巨獸如何咀嚼舊時代精英。

劇集設定在明治十一年（1878年），這是一個尷尬而蒼涼的年份。10年前，倒幕運動成功，明治天皇登基，日本向西方文明敞開大門。教科書上說這是「文明開化」，是日本脫亞入歐的輝煌起點。但在歷史的暗角，這卻是武士階級的末日審判。1876年「廢刀令」剝奪了佩刀權，再頒布「四民平等」，昔日的武士瞬間淪為路邊的野狗。

主角嵯峨愁二郎（岡田准一飾）是時代的棄兒，經歷過武士反抗政府的戰爭，結果被政府軍無情鎮壓。愁二郎活了下來，帶著創傷後遺症封刀。為甚麼要重新拔刀？只是為了錢，因為妻女病危。參加「京都殺到東京」生存遊戲，規則殘酷而簡單：近300名武士為了爭奪高額獎金，必須殺人，奪取對方的「木札」（號碼牌）。這哪裏是遊戲？這是明治政府財閥的一次社會清洗。一方面，這些身懷絕技但對新政府心懷不滿的舊武士，是社會的不穩定因子。讓他們自相殘殺，既省去了維穩費用，又能讓他們在消耗中消亡。另一方面，這場殺戮被包裝成富豪權貴們的賭局。高塔之上的觀戰者，衣冠楚楚，手搖紅酒，像看鬥雞一樣看著底下的武士搏命。

掌握資本和權力的頂層設計者，總是喜歡看著底層或舊階級互噬。警察局局長暗中操盤，偽維新忠臣策劃陰謀，他們利用了武士的窮困，也利用了武士殘存的虛榮與尊嚴。有人參賽是為了重振家聲，結果被咬斷拇指，永遠失去了握刀的資格；還有人執迷於挑戰強者，結果在火光中狼狽死去。

《武士生死鬥》之所以好看，因為它剝去了日本大河劇常見的那層溫情脈脈的櫻花濾鏡，露出了歷史血淋淋的底色。明治維新是日本現代化的必經之路，但這條路是用舊武士階級的屍骨鋪成的。日本之所以能迅速崛起成為列強，是因為它夠狠，狠到敢於將自己的傳統精英階層連根拔起。

劇中的愁二郎，為了救一個修羅場的女孩而冒險。那一刻，他找回的不是金錢，而是生而為人的一點點尊嚴。這或許是導演留給觀眾唯一的安慰劑：在體制崩壞、禮樂崩壞的亂世，仍有回歸到最本能的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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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每位救援者致敬　
願香港人彼此扶持走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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