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諾貝爾經濟學獎頒給三位「政治經濟家」,是否意味著認同經濟學應回歸「政治經濟學」或「古典經濟學」?
古典–>新古典–>福利經濟學
大體而言,迄21 世紀今日,「經濟學」已有二百四十多年的歷史了,自1776年開創以來,經過幾次大的變革,先是1890年馬夏爾(A. Marshall, 1842∼1924) 的經典名著《經濟學原理》(Principles of Economics) 提出了供需圖形和均衡等分析工具及基本概念,並引入數學工具,出現了「新古典學派、新古典經濟學」,將「政治」切掉,縮為「純經濟」。
到1920年所謂的「混合經濟大師」庇古(A. C. Pigou, 1877∼1959)出版了《福利經濟學》(Wellfare Economics),提出外部性、社會成本的概念,「市場失靈」現象被凸顯,於是政府出面「校正」市場失靈備受肯定。
總體經濟學出現
到1930年代世界經濟大恐慌,「供給過剩」、「失業遍野」,「市場機能失靈被認定」,引出了凱因斯(J. M. Keynes, 1883∼1946)的巨著《就業、利息和貨幣的一般理論,簡稱一般理論或通論》(The General Theory of Employment, Interest, and Money, 1936),提出「政府創造有效需求」的解藥,不但政府名正言順站上經濟舞台,以總體經濟政策「精密調節」整體經濟,而且「總體經濟學」誕生了,「國民所得」、GDP也成耳熟能詳的專詞。
經濟科學形成
到1948年薩繆爾遜(P. A. Samuelson, 1915∼2009)的《經濟學》(Economics)問世後,經濟學成為顯學,「社會科學之後」的稱呼也出現了,而數理分析也正式進入經濟學,經濟學數理化快速發展,如今成為主流,同時,「計量方法」也相應蓬勃開展,於是「經濟可以從事實證」,可以拿出「數字證據」來大聲說話,能評估政府公共政策的效果。而經濟學晉入「嚴謹科學」殿堂後,在1968年被列入諾貝爾獎行列,正式被認定為「科學」。
這種「自然科學化」的進展,雖然普遍受到正面肯定,也被認為是進步的表徵,但其實早就有一股批判聲音出現。在薩繆邇遜那本「經濟學聖經」出版的次年,也就是1949年,奧國學派第三代掌門人米塞斯(Ludwig von Mises, 1881∼1973)出版了千頁巨著《人的行為:經濟學專論》(Human Action: A Treatise on Economics),在第二百三十五頁裏,這麼寫著:「當今大多數大學裏,以『經濟學』為名所傳授的東西,實際上是在否定經濟學。」
現代經濟學裏沒有「人」
已故的自由經濟前輩夏道平先生就這麼認為:「這幾十年通用的經濟學教科書,關於技術層面的分析工具,確是越來越多,但在這門學科的認識上,始終欠缺清醒的社會哲學作基礎。說得具體一點,也即對人性以及人的社會始終欠缺基本的正確認識。」
十三年後的1962年,米塞斯又在《經濟學的終極基礎:經濟學方法論》(The Ultimate Foundation of Economic Science: An Essay on Method)第五章前段寫著:「如今在多數大學裏以『經濟學』這個叫人誤會的名稱傳授的那一門學科,毛病並不在於任課的老師和教科書的撰寫者不是正牌商人、或是經商失敗者。而在於他們不懂經濟學,以及欠缺邏輯思考的能力。」這不啻在為上一句話提供答案。
奧國學派一向反對經濟學數理化,米塞斯告訴我們:「許多撰述者誤以為,人的行為科學必須仿傚自然科學的方法,所以致力於某種量化經濟學的工作。這些人認為,經濟學應模仿化學,從定性分析進步到定量分析。他們的座右銘是實證論的這一句箴言:科學即測量。他們獲得豐沛的基金支持,汲汲營營於重印和重新整理政府、同業公會、大公司和其它企業所提供的統計資料,他們努力計算這些各式各樣的資料之間的算術關係,藉此來決定『相關』與『函數』的一些東西。他們未能意識到,在人的行為領域,統計永遠是歷史,而他們所謂的『相關』與『函數』,除了描述某一段時間和某一區域的某一群人行為的結果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計量經濟學是數字遊戲
所以,米塞斯就說:「計量經濟學,作為經濟分析的一個方法,是一種幼稚的數字遊戲,對於闡明真實的經濟問題並沒有絲毫貢獻。…經濟學家的理論,並非建立在歷史資料的蒐集與分析上,而是建立在像邏輯學家、或數學家那樣的理論思考上。…經濟學家的確能夠像邏輯學家和數學家那樣,窩在有扶手的大靠背椅上來完成工作。使他有別於其他人的,並非他有甚麼秘密的機緣,得以處理別人接觸不到的某些特殊資料,而是他看待事物的方式,以及他能夠從中發現他人注意不到的一些面向。」
不過,米塞斯在書中特別澄清:主張經濟學不應模仿、以其他科學作為榜樣,並非鄙視或無視這些學科,相反地,必須努力去理解與精通這些學科。他說:「任何人若想在行為學方面有所貢獻,那就必須熟諳數學、物理學、生物學、歷史學和法理學,以免將行為學的任務與方法,同任何其他這些知識部門的任務與方法搞混了。」他又舉例說,形形色色、所謂數理經濟學的基本謬誤,尤其是計量經濟學的基本謬誤,沒有哪一位「合格的」數學家看不穿。
當今數理化、量化、數碼化不但是經濟學主流,也是所謂的「科學」,而「拿出(數字)證據來」更是理直氣壯、振振有詞,政府各種政策也都是以此為基礎提出的。或許大家琅琅上口的「錯誤的政策比貪污更可怕!」追其源頭就是經濟學被誤導呢!
走出「黑板經濟學」
199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寇斯(R.H. Coase, 1910-2013)時常以「黑板經濟學」(blackboard economics)嘲諷以數理模型掛帥的主流經濟學,他對「如何選擇」這個標準經濟分析法之重要特質,認為對經濟學本身造成一些負面影響,因為理論與研究象分離,造成不良的後果。他也認為經濟理論裏所謂的「理性」,並且是「追求效用極大者」,與日常生活中我們所看到的「人」大相逕庭。寇斯也對主流經濟研究中將具有關鍵地位的「組織」忽略有微詞,而這些組織指的就是廠商與市場,這兩者合起來構成經濟體系中的組織結構。他對庇古氏租稅用以解決「外部性」(如工廠排放黑煙)這種所謂的「市場失靈」,更是不認同,他說:「這些稅制方案只是些夢想罷了。當我年輕的時候,有人說,說不出口的蠢話,可以用唱的。而在當代經濟學中,說不出口的蠢話,則可以用數學來表達。」
1986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布坎南(J. M. Buchanan, 1919~2013)在1982年為《自由經濟的魅力:明日資本主義》(Tomorrow, Capitalism)英譯本寫的序文中說:「現在,從美國最好的經濟研究所和工商管理研究所畢業的男女青年,受過高級訓練而又靈巧能幹,他們大都把自己看作技術專家。儘管他們聰明,但不了解他們自己的社會、經濟和政治制度的一些組織原理。作為一門學科的現在經濟學,幾乎完全失掉其最重要的教導任務…。在現代經濟學家的著作中,或在經濟學研究所的討論中,除少數例外,竟沒有表現出一點意理上的振奮精神。我們是在培育下一代,但是我們所培育出來的,卻是麻木的下一代。……古典的政治經濟學時代與我們這個時代,是個強烈的對比。古典經濟學家都是社會改革家,他們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觀念對於個人的幸福,以及對於各國財富所能作的貢獻。而且,他們也把這些觀念所引發的內在力量,傳達給社會大眾和民意代表。……現代經濟學大都沒有焦點、沒有目標。」
「市場失靈」是迷思
阿根廷總統米萊(Javier Milei)這位經濟學家,在2024年1月17日於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WEF)發言抨擊「新古典經濟學」,他說:「新古典經濟學的問題在於,他們所熱愛的模型不符合現實。他們將錯誤歸咎於所謂的市場失靈,而不是重新審視模型的前提。……以所謂市場失靈為借口,引入監管,這會扭曲價格體系,阻礙經濟計算,因此也阻礙了儲蓄、投資和成長。……市場失靈唯一可能存在的情境是有強制存在。…」他也曾表示正在寫作正確的經濟學,說不定還會獲得諾貝爾獎呢!
說到底,當代以「新古典經濟學」為基礎的主流經濟學,是有必要回歸古典傳統經濟學,找回「真人」矣!#
作者為中華經濟研究院特約研究員
本文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並不一定反映《大紀元時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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