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劇本：一位大寫的人——高智晟的故事（下）

自學考取律師資格

場景：

● 1990年7月31日，下午四點，烏魯木齊卡子灣街道辦事處。高智晟站在門外，耿和騎著單車到了。他說：「我的灰姑娘來啦。」而她穿的就是一身灰色的工作服！他們結婚登記完，手中拿著結婚證出來了。他拉住她的手說「我們一無所有，談對象快五年了，現在終於形式上結婚啦。」她低頭不語，推起單車慢慢地走著。他接著說「明天一大早我就回喀什市，你照顧好你自己。」她停下腳步、淚水流了下來，他一語不發、心中充滿了內疚。他們面對面默默地站了一會，她說「我把路費給你」，邊說邊掏出錢給他。他收下錢，依然無語。以前分別，她都是騎上車離開，這次，她推著車慢慢地走開。他站在路邊，呆呆地、惆悵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五六百米遠處的鐵道涵洞內。
● 1992年新年，烏魯木齊耿和家。她的父母、姊姊妹妹們，以及高智晟等一家濟濟一堂，年夜大餐。高智晟拿著酒杯站起來說：「首先感謝父母大人同意我與耿和的婚姻，恭祝二老身體健康。過年後，我要參加自學大學法律考試，我一定好好努力，請二老放心。」耿和也站了起來：「祝爸爸媽媽身體健康！」父母滿面笑容，連聲說「好好，全家都健康、平平安安」。一家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 1992年春，小石板橋村高智晟家。一天，母親在與家人聊他的婚姻問題，因為他的弟弟已經結婚好幾年了。聊著聊著，母親流下了眼淚，哭著禱告神保佑她的這個兒子早日娶上媳婦，說無論長得好孬都行。無巧不成書，這時他的弟弟拿著他寄給母親的一封信走進來，說裏面有照片。母親打開來一看是他與耿和的合照，她端詳著相片，臉上還掛著淚珠，開心地笑得合不攏嘴。
● 1992年4月，喀什市一所中學的教室內，自學考試在進行中。高智晟坐的課桌上放著他的准考證，他在聚精會神地在考卷上寫他的答案。三門法律考試科目。考試結束後興奮地做長途汽車去烏魯木齊見耿和。這時，耿和已經向所在的水泥廠要到了一套小平房，他們過上了夫妻生活。小平房裏簡單整潔，地上鋪著新疆紅地氈。他們約定下個月二人一起先去陝北他的老家探親，然後再到其他一些城市看望親戚們，順便旅遊一圈。
● 1992年5月中旬的一天，高智晟與耿和從山坡上走向小石板橋村。他的弟弟在院子外看到了他們就大聲喊：「媽，三哥回來啦！」母親精神爽朗，竟和他弟弟跑上山迎接。村裏的老老少少在他家的院子外等候看望大城市來的耿和。離開母親五年了，這次回家他看到母親的頭髮全白了，不禁心中難受、感慨地哭了起來。母親一雙手各挽著兒子和兒媳，看著哽咽的兒子笑著說：「你眼淚太多，帶媳婦回來是一個大喜事，老年人頭髮白是很平常的。」
● 1992年5月下旬，高智晟與耿和一起旅行。山西太原、河北、北京、山東、從青島坐輪船至上海、南京、西安、陝西華陰，然後回到烏魯木齊他們自己的家（小平房）。
● 1992年7月的一天，耿和對他說：「你回喀什吧，拿到考試成績告訴我。要是考試通過了的話，你還要考律師資格呢。」高智晟擁抱著她，依依不捨地說：「好吧，你照顧好你自己。」
● 小平房內，耿和讀著丈夫的來信：「三門課有兩門考試通過，一門零分因為是考卷上填的准考證號錯了一個數字。我決定參加下次的考試。」喀什拉絲廠的單身宿舍裏，高智晟讀著妻子的來信：「很好，繼續努力，爭取成功。告訴你一件大喜事，我懷孕啦！」高智晟拿著妻子的信，高興地跳了起來。
● 1993年3月份，高智晟開始在水泥廠一分廠工作。廠房裏磨機聲震耳欲聾，充滿了濃濃的水泥粉塵，工人之間說話聽聲看不見人，常常互相之間摸找，每人身上附著厚厚的一層粉塵。
● 1993年4月14日，小平房內，高智晟跪在地毯上準備回喀什考試的東西，預產期4月20日的耿和挺著大大的肚子，跪在他的對面默默地流淚。他們默默無言，臨出門了，他抱住她，在她背上輕輕地拍了幾下，然後拿著行李轉身就走。出了門，他滿面熱淚地走向汽車站。
● 1993年4月17日一大早，喀什拉絲廠的單身宿舍區，高智晟喜氣洋洋地告訴一位工友：「我妻子生了，而且是生了一個女兒。」「你怎麼知道的？」「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我老家村子裏一個鄰居給我送來兩朵漂亮的野草花，放在我的手上。我知道這是神給我的訊息。」「我不信，夢不可信，我跟你打賭。你等著。」「好。」不到一刻鐘，那位工友拿著一封電報來找他，上面寫著「母女平安」，並說：「老高，你神啦。」
● 1993年4月25日，高智晟考完試回到家，裏面熱烘烘的。他擁抱著耿和，看到房樑上裝了個鐵環，上面吊了個竹籃子，籃子裏面躺著已經出生八天的女兒。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兒，親了親，看著耿和溫情地說：「你生我們的小寶貝格格，受苦了。」她自嘲地微笑著說：「誰叫我跟定了你呢。」
● 1993年夏季的一個下午，高智晟邊看書邊看孩子，三、四個月大的格格在一旁的地毯上哭鬧。一會兒，她不鬧了，他暗喜著低頭看書。又過了一會，他轉頭看看格格，只見她滿嘴上粘的咖啡色糊狀物，他趕緊抱起她，看到她小手上兩個指頭還捏著一粒黏糊糊的咖啡色物體。看到地毯上有一袋四環素藥片，旁邊擺了兩堆藥片，每堆大約十來粒。一堆藥片上的薄薄的糖衣被啃光，而一堆卻沒有。這時的女兒還沒長出一顆牙！他內疚、心疼得眼淚流了下來。
● 1994年10月，高智晟收到了法律專科考試合格證。他立即去烏魯木齊西北路的新華書店翻閱《律師資格考試大綱》及有關書籍。他緊張又激動地快速翻看，一會兒，渾身被汗水濕透了。最終，咬了咬牙，買下了那套價格183元的考試大綱。
● 白天，公共汽車上，站著的高智晟一手握緊扶手一手把書。夜晚，看一段時間的書，然後寫出一篇自我命題的、二三頁紙、一千字左右的案例分析或者有關法理的專題。睡在牀上的耿和一覺醒來，看著苦讀的丈夫，心疼地催他早點休息。
● 1995年8月，新疆教育學院，每天晚上八至十點半，高智晟在律師資格考試輔導班上聚精會神地聽講。下課後，他和其他四位學員在同住的房間內一起熱烈地討論、分析案例和研究法理方面的問題。每夜都要學到第二天凌晨四五點，倒地睡兩小時後異常興奮地趕回去上班。
● 1995年律師資格考試，10月7日至8日二天在全中國統一進行，考試分為四個單元，每單元考試時間為3小時。高智晟成功了！輔導班有數百人參加，只有五位學員考取，他是其中之一，真的是百里挑一！
● 考取了律師資格之後，高智晟非常積極地找工作。他常常跑到郊外對著大片麥田進行演說，把田裏的隨風擺動的麥子看成是人頭攢動的聽眾。
● 1996年，高智晟開始在新疆烏魯木齊第六律師事務所實習。他看到大多數律師整天都待在辦公室，有的甚至無所事事，尤其是年輕律師。但他走向社會去推銷自己，決定免費對各行各業進行法治宣傳。一年之中，他在烏魯木齊市的47個廠礦、企業、事業單位，以及部隊、學校等舉行了義務法律講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