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我寫了一本書,名為《美麗的無政府狀態》(A Beautiful Anarchy,2012),書中對互聯網在問世以後的發展歷程進行了讚美。那時,互聯網在很大程度上是以一種去中心化的方式運行的,企業在自由自發的秩序中蓬勃發展。

網絡瀏覽器發明於1995年。五年後,網絡公司的破產肅清了市場上的狂熱,並為更長期的項目創造了模板。2005年,社交媒體Facebook向公眾開放。2006年,Google(Google)公司收購了影片分享平台YouTube。2007年,蘋果(Apple)公司推出的iPhone問世。2008年,各種應用程式(app)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

到2012年,各數碼平台之間的合作已經十分顯著,各種廣告尚未佔領主要入門網站。對於平台的廣大用戶而言,在數以百萬計的選擇中,沒有無所不能的壟斷者,只有大型行業參與者。大多數領域都存在競爭。社交媒體和應用程式正處於蓬勃發展階段。

所有人都認為會是一片混亂的局面,最終卻變得非常有序和美好,沒有來自高層的指示,也沒有集中的計劃。這就是為甚麼我稱之為美麗的無政府狀態。

我在書中收錄了大量關於社交媒體網站的頌揚文章,闡述了它們在人們生活中的作用,以及它們為讓世界變得更美好所做出的貢獻。

我的主要理論是,數字雲代表著一個新的前沿領域,它激發出了建設美國西部的開拓精神的精髓,並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探險家、建設者,以及企業和改進的推動者。

然而2024年的今天,我們不禁要問:究竟發生了甚麼?

我當時的錯誤在於,我以為這種新發現的自由會一直持續下去,不會發生任何事情來改變它。我的這個預測當然是完全錯誤的,因為這個預測是基於這樣一種想法,即國家政府永遠不可能對互聯網做出他們已經對現實世界做出的事情。我相信,這種新形式的自由將永遠持續下去,這種解放的精神將不斷發展壯大。

十二年後的今天,我們面臨著截然不同的局面。傳統的互聯網頌揚自由,並將言論權利編纂成法律。而現在的互聯網則被重新想像為一種由大公司、政府、大學合作夥伴和大型基金會主導的基於規則的利益相關者模式。

這就是美國與60個全球合作夥伴共同發布的《互聯網未來宣言》(the Declaration for the Future of the Internet,2022)中使用的詞語。換而言之,新互聯網與舊互聯網完全不同。人們有意進一步控制這個資訊系統,使其像過去的電視機一樣機械地運行。

大約五年前,當我清楚地意識到這個變化時,我發現自己竟然錯得如此離譜,這讓我深感尷尬。我怎麼能寫一本大書來頌揚那些似乎正在脆弱和萎縮的東西的成就和永恆性呢?要知道,我曾經大力讚美的社交媒體已經變得完全被捕獲、審查,並對成癮者造成心理上的毀滅了。

為甚麼我當時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其實轉念一想,我越是思考這個問題,就越是慶幸自己在十二年前寫了這本書,因為這本書至少建立了一部記錄歷史的文獻,記錄互聯網的過去和未來。現在,我將此書視為一份寶貴的檔案證據,證明第一代和第二代偉大的建設者和成就者所做的一切成就了美好的事物。他們不需要自上而下的法令、審查員、監管者、法院和不負責任的事實核查(fact-check)組織。

自由發揮了作用。它讓人類能夠即時獲取過去所有偉大的文學作品,讓電影史一鍵可得,向全人類免費提供網絡電話和影片等令人驚歎的新服務,並將教育和創新的成本降低到過去的一小部份。

我當時就相信,當一件事情運作得如此之好時,人類就會團結在它周圍,保護它,複製這種模式,並在此基礎上建設未來。這一點我從未論證過。我只是假設它是真的。

在我寫這本書的時候,確實有一些人對我的技術烏托邦主義進行了反擊。一位企業家創辦了一家全新的電子郵件服務公司,在銷售服務時承諾不會向任何政府機構提供後門訪問。然而,他被告知這是不可能的。他沒有選擇屈服,而是決定關閉公司。

他給我的啟示就是,互聯網本質上並不自由。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互聯網就可以被同業聯盟化,受到完全控制。我當時排除了這個可能性,因為我深信權力並不那麼聰明,市場參與者的自發行動總會戰勝外力控制他們的計劃。在所有這些方面,他顯然是正確的,而我顯然是錯誤的。

當我們審視今天的互聯網時,會發現它與十二年前的世界已經大相逕庭。主要入門網站是由大約5家不同公司聯合控制的產物。網頁搜索等領域幾乎完全被壟斷。搜索結果不是由來自分散經驗的眾包可信度產生的,而是由政治優先事項編排的。

應用程式經濟也是由壟斷者主導的,他們通過各種交易方式買下了手機上的黃金地段,這些交易並非市場交換,而是通過與政府機構簽訂巨額合同實現的,這些機構已成為最具影響力的客戶。引力開始向集中化、策劃化方向發展,並最終取消了不合時宜的、反覺醒(anti-woke)的各種觀點。

隨著事實核查組織的建立,這種收緊的趨勢還在繼續,它們騷擾內容提供商,並將其標記為虛假內容,從而在搜索結果中將其降級。這些組織已經向多個方向發展,甚至被大型廣告商用來選擇自己的廣告場所。

馬斯克(Elon Musk)決定讓推特(Twitter,現在更名為X平台)更靠近傳統的互聯網,而不是新式的互聯網,然而結果卻導致數十億美元的收入流失。正如他所說,言論自由的代價非常高昂。誠然,這就是事實。換而言之,廣告費本身就是用來限制自由的,而不是擴大自由。

所有這些都給了我很多啟示。我曾一度認為,數字世界本質上是自由的,不可能有比這更自由的世界了。而現在,我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東西:政府和大型私營企業合作,大力限制言論自由和資訊自由流動。

從這些紛擾當中我得到的啟示就是:沒有一種技術天生就不會被用於腐敗目的。爭取自由的鬥爭不在於技術,而在於哲學和宗教。這才是真正的鬥爭。

說回我的書,我曾為此感到尷尬不已。現在我不再感到尷尬了。今天,我把它看作是對過去的一種敬意,或許也是對可能再次創造的一種激勵。如果這真的發生了,讓我們下次記住:如果打算保留自由,我們就需要捍衛自由。

作者簡介:

傑弗里·塔克(Jeffrey A. Tucker)是總部位於德薩斯州奧斯汀(Austin)的布朗斯通研究所(Brownstone Institute)的創始人兼總裁。他在學術界和大眾媒體上發表了數千篇文章,並以五種語言出版了10本書,最新著作是《自由抑或封鎖》(Liberty or Lockdown,2020)。他也是《路德維希·馮·米塞斯文集》(The Best of Ludwig von Mises,2019)一書的編輯。他還定期為《大紀元時報》撰寫經濟學專欄,就經濟、技術、社會哲學和文化等主題廣泛發聲。

原文: The Foundations of Internet Freedom刊登於英文《大紀元時報》。

本文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並不一定反映《大紀元時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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