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曾國祥的膽識。執導《少年的你》獲提名奧斯卡最佳國際電影,獲《權力遊戲》的製作人賞識,邀請拍攝《3體》電視劇版頭兩集。竟然答應。

拍個科幻題材,為甚麼要膽識?《3體》的故事,由文化大革命開始說起,科學家的女兒目擊父親被批鬥致死,對人類文明絕望,私下與外星生物溝通,情商對方入侵地球,借滅世來救世,才引伸出往後的劇情發展。第一集,少不免要把文革歷史具體地呈現出來。

看訪問,劇集的主腦很坦白,看中曾國祥是因為他們需要一個了解文革經過的導演把關。好不過找一個華人。曾國祥就話自己連少少擔心也沒有,只不過把別人創作的情節改編成影像,有甚麼危險?祝福一切平安。

關於跟文革有關的影視作品,我最有印象是韋家輝監製的劇集《還看今朝》。九十年代初,韋家輝剛推出《義不容情》,炙手可熱,像有個無綫金牌監製的光環在頭頂。突然跳糟到亞視。八十年代尾的亞視不可以話好弱勢,因為之後變得更弱勢,但跟無綫相比,當然捱打。韋家輝捨易取難,幾令人意想不到。

後來,才明白,原來他想開拍以文革作時代背景的劇集,大台嫌敏感,阻止,但亞視開綠燈,於是明知收視必定打個折扣,也不惜代價。那時,我才初中,中史科大概是教到大禹治水之類,當然未接觸過中國近代史。看見一幕幕批鬥場面,又紅衛兵又跪玻璃又上山下鄉,阿仔推老竇去死,震撼到不得了。

最搞笑,是《還看今朝》首播的時候,無綫推出《燃燒歲月》,其實一樣涉獵到文革。未回歸,創作空間還算很大。把毛澤東當作包青天一樣打對台,也可以。回歸後,港產影視作品還有沒有明刀明槍拿文革作為主題甚至賣點?可能有,但對我來說,永遠不似《還看今朝》深刻入骨。

國產貨反而沒有過份避忌。九十年代好幾套經典傑作,例如《霸王別姬》例如《陽光燦爛的日子》例如《活著》,都有提及文革。姜文之後再拍《太陽照常升起》,張藝謀再拍《山楂樹之戀》拍《歸來》,全部如常。按照這套標準的話,曾國祥說自己無畏無懼,似乎理所當然。

只是,提一提角色們在文革受過苦,或者在文革後能夠回復正常生活,用對白交代,是一件事。真真實實把歷史畫面還原,是另一件事。《3體》第一集頭一段,重金製作,說具備科學精神的物理學教授,堅持認同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被在人群前打到頭破血流也寧死不屈,很殘忍地說一句:真夠先聲奪人。近十幾二十年,我就未看過如此大型的文革畫面。

《3體》是Netflix投資的作品,英語對白為主,全球上線,理論上,中國應該很高興自己有個作家有套小說得到全球觀眾歡迎。實際上?

去到第二集,更需要勇氣。科學家的女兒被安排進入神秘基地,發現可透過太陽作為跟外星生物溝通的工具,成功的話,可遠遠拋離蘇聯與美國兩大勁敵。老闆聽到,即發火:「你知唔知紅太陽在中國代表甚麼?你居然建議射太陽?(大意)」雖說,Netflix像facebook像YouTube,不可入境。有很多很多方法翻牆偷看的。

像吃了誠實豆沙包,真係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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