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鳥山明因急性硬腦膜下血腫去世，享壽68歲。回望過去，《IQ博士》和《龍珠》不單陪伴我成長，帶給童年的我很多歡樂，後來有段日子獨自在外國生活，超市內一架《龍珠》漫畫，更意外變了我紓解鄉愁的靈丹妙藥。2015年鳥山明有份參與創作的《龍珠超》啟播，我仍有捧場（當時我在蘋果專欄也有評論），由破壞神出場看到決戰吉連，熱血沸騰之處，恍惚又回到年輕的時候。
儘管有些粉絲偏愛鳥山明早期的輕鬆搞笑作品，但無可否認，真正令他享譽全球的始終是《龍珠》的格鬥系列，大家都喜歡追看悟空如何遇強越強，不斷突破極限。更無可否認的是，鳥山明自己也承認愛看七八十年代港產功夫片，其中一個靈感來源，自然是今天很多香港人都不想再提的成龍。
幸好我有看完《龍珠超》動畫版，知道鳥山明最後致敬的一位香港明星，不是成龍，而是李小龍。悟空最後（也最強）一種格鬥型態，即「自在極意功（英文叫「Ultra Instinct」）」，追求無意識動作，讓身體順着對手攻勢，自然而然，行雲流水地作出極速反應，明顯是來自李小龍「Be water」、「empty your mind」的武術哲學。鳥山明自己的畫風，其實也是「Be water」精神的體現。
有想過超級撒亞人的頭髮為什麼要轉金色嗎？根據鳥山明的伯樂，即《週刊少年JUMP》責任編輯鳥嶋和彥所說，鳥山明之所以讓悟空的髮色變金，原來是為了節省墨水，減少為頭髮上色的功夫；基於同一理由，鳥山明也讓角色瘋狂破壞，令環境變成白茫茫一片，那就不必花時間畫周圍的景物了。這種看似漫不在乎，實際匠心獨運的工作方式，正是鳥山明的「自在極意功」。
鳥山明的隨心性格，可能是父母遺傳。年少時，鳥山明家境清寒，但父母都天性豁達，沒有錢買食物，就一起跳華爾滋取樂；鳥山明喜歡畫畫，於是一肚餓就畫漫畫。他還有一個怪癖，就算成為漫畫家後也沒改變：一旦有想要的東西，鳥山明就會一直畫，直到得到它或失去興趣為止。
有一回記者向鳥山明求證，是否真有這個古怪習慣？鳥山明直認不諱：「有次想要一輛車，我於是畫了幾百張那輛車的畫，我想如果能把它塗成這種顏色就很可愛了。但內子卻覺得很悶。」
鳥山明這種看來是無意識動作的怪癖，讓我想起一些西洋神秘學的說法：如果你想得到某種東西，就要在腦海中盡可能清晰地默想它的形象，想得越清晰越仔細，夢想實現的機會就越高。這固然是很不科學的「魔法」思維，但跟鳥山明下意識習慣做的事，似乎異曲同工。
我自己覺得，鳥山明這習慣還是不錯的。如果你有東西好想要，不妨一直畫，一直畫，畫多了你未必真的得到，但終有一天你會「失去興趣」。在這裏鳥山明教曉我一件事：如果不能實現願望，你其實也可以想辦法令願望消失。這套人生哲學頗有IQ博士式幽默感，真的很鳥山明。
感謝您的陪伴，一路好走！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馮睎乾十三維度」Patreon
（編者按：本文僅代表專欄作者個人意見，不反映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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