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早晨,天未大亮,卻能看到院子中的菜地裏有著厚厚的白霜,除了幾聲斷斷續續的鳥叫,萬物無聲。因為已經習慣了早起,早餐是每天必不可少的。

粥已煮沸,在電飯鍋翻滾著冒著白泡。起鍋,燒油,小鯽魚乾一條一條地下鍋,然後用小火慢慢地煎,不一會兒,香味就出來了。我站在鍋前,拿筷子一一翻面,繼續用小火慢煎,當兩面焦黃時,沿著鍋邊淋一些水,大火燜乾,不用放任何調料就可以出鍋了。

每年進入臘月之後,鯽魚就變得很便宜,越小的鯽魚越便宜。以前家裏沒錢買那種大的青魚和草魚醃製,小鯽魚就成了最佳選擇。醃製的方法也比較簡單,鯽魚打鱗去鰓除去內臟之後,加鹽醃製三天後用清水洗淨,再曬兩三天便可以了。

不知從甚麼時候起,滾燙的粥,經霜的小白菜,鹹鹹的鯽魚乾似乎成了冬天的標配。端起碗喝一口粥全身漸漸暖和起來,鯽魚乾嚼起來酥酥的,時空在此時交匯,有種今夕是何年之感。

記憶中,是冬天的傍晚,我在老房子門前玩耍,寒假作業在放假幾天後就加班加點地完成了,此後整個寒假都不用考慮學習的事情了。拿碎瓦片在門前的空地上畫上格子,玩跳房子,贏了加分開心地蹦蹦跳跳,不小心踩線或者把瓦片踢出房子外就輸了,遺憾地讓給下一個人玩。

堂屋後面就是廚房,熟悉的煎鯽魚乾的香味從廚房傳來,我已經饞了,於是和小夥伴們約好第二天再繼續玩。

走進堂屋,正準備叫一聲「媽」,看見父親在廚房煎完魚在炒小白菜。我才想起,母親因為信仰還被關押在洗腦班呢。

新鮮的鯽魚肉質細膩鮮美,然而對小孩子來說,新鮮的魚刺太多而且總感覺有股腥味,醃製的鯽魚乾是我的最愛,那天我和弟弟吃完飯,窩在被子中看書,父親怕我們晚上會餓,還給我們一人買了一袋白象公仔麵。那時家裏是沒有錢給我們買零食的,公仔麵都是少有的,我們很珍惜地吃了。

那段歲月,對當時還是小孩子的我們來說,沒有太多情感上的烙印,人世間的苦樂概念,還未在腦中發芽,很多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

只記得突然有一天,教我們做好人的師父被電視上的造謠攻擊,原先一直逗我要我煉功給他們看的大人們變了口吻,某一天的清晨父親叫醒我,告訴我大法被抹黑,他們要去北京為大法說句真話,此去少則三天多則一個月就回來,留了錢交代了一些事情就離開了。

一個月又三天後父親從看守所回來,前面那段鯽魚乾的記憶便是父親回來之後存於腦子比較完整的一點片段。似乎只是尋常的一天,尋常的一頓晚餐,尋常的食物,尋常的對話,二十多年都未忘卻,但又不覺得有何特別之處。

某一天,當鯽魚乾化作鑰匙開啟了這段記憶時,我把自己代入到父親的角色中,才發現這其中的不平凡之處。

那個時候的父母親,大概就是我現在的這般年紀,為了說句真話去了看起來無比遙遠的北京,然而去了之後還未找到信訪辦便被非法攔截,被拳打腳踢,被非法關押。從看守所回來的父親,面對的是親友的不理解,街坊鄰里的嘲笑,610的不間斷騷擾,去洗腦班看望母親時都以父親煉法輪功為由不予接見,一雙兒女馬上要開學了學費還沒著落,老房子已經破舊不堪亟待重建……

以前從未想過,當時的父親,在重重的壓力之下,是如何為我們準備著晚餐還去買公仔麵的。人世間的苦楚彷彿在那一瞬間傾塌而下,在我們面前,父親卻未表現出任何消極的情緒,一切彷彿沒發生過一般。很多年後,當我歷經了種種苦樂之後,我才明白,因為是一個修煉人,才可以超脫種種常人無法承受的苦難。

去年年初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張紙條,是零幾年母親讓弟弟寫的託人帶給在外地打工的父親的。裏面寫的是:爸爸,江澤民最近到***(我們所在的城市)來了,多發正念,把邪惡都除光光。看到這張紙條我笑了,大家對這張紙條卻沒有任何印象,只是在得知發動這場迫害的元兇江澤民死了不久發現了曾經寫的這張紙條,感慨萬千,這一天雖然沒有完全到來,但這一天正在到來。

鯽魚乾還是記憶中的味道,我們的信仰也一直沒有變。#

——轉載自【正見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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