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香港書展昨日開鑼，中大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李立峯今日（20日）就其新書《閱讀新聞：專業價值和媒體批判》舉行新書發布會，與資深傳媒人譚蕙芸對話，期間談到香港傳媒的自我審查。
李立峯在新書中，提出以「風險文化」來看新聞室的自我審查。他在講座解釋，現在的傳媒自我審查和過去有3大分別，其一是審查的程度上有不同。第二，過往是儘量將自我審查常規化，「Newsroom（新聞室）入面佢唔想做得太核突，佢唔想太開宗明義話我要審查你」，所以會從新聞工作流程的安排、資源的調配來達到統籌的效果。但近兩年這種審查變得明顯，「（審查變得）白咗，擺到明啦，個形勢係咁無辦法啦」。
不再一提自我審查就認為負面
至於第三個區別，李立峯指出，當香港仍有高度新聞自由的時候，大家會直接將「自我審查」看成負面的事。但其實在很多威權社會，例如俄羅斯、中國大陸，當地的記者對「自我審查」的態度會較複雜，因為他們明白不可能沒有自我審查。
他舉例：「我有位英國嘅學者朋友，佢做國內（大陸）嘅自我審查研究。佢甚至提出過一樣嘢，起碼喺胡溫年代，好多critical嘅媒體，有時正正係要透過適當嘅自我審查，令到某啲嘢出到街。你唔去妥協嘅話，你嗰啲嘢都出唔到街」。
李立峯續說，過去接受不少新聞工作者的訪談，留意到大家開始覺得，在香港的新聞空間收窄的時候，很難再用一提自我審查就覺得負面的態度。他又補充，不僅是傳媒，現時公民社會組織和學術界都會做「風險管理」。
他又舉例，過去半年曾就某些敏感議題接受訪問，其後記者在發表報道前將整篇報道傳送給他看，李立峯說：「以往係唔會成篇嘢畀我睇」。一旁的譚蕙芸亦面露震驚：「新聞界係好敏感嘅，呢個做法但係我又好明」。李立峯其後形容這種做法是「愛的審查，他唔想我瀨嘢」，並指這亦是雙方高度互信。譚蕙芸亦感慨：「我哋專業記者嘅真係不容易、唔會成篇訪問俾受訪者睇，呢個係我哋幾大嘅尊嚴」。
當局增加法律手段「管理」傳媒
新書中另提到，以往香港當局用「籠絡」的方法間接操控媒體，但總有人不肯被「籠絡」。現時則有另一種法律化的方式直接「管理」傳媒。
李立峯解釋，「籠絡」是指透過籠絡傳媒老闆，讓老闆幫忙「管理」其下屬。2020年之後，有了《港區國安法》，當局亦「激活」「煽動罪」等法例，加上將會立法的《基本法》23條、規管眾籌的法例，以及可能的「假新聞」法。當局可以運用法律直接控告媒體人，「令佢有啲手段同以往『籠絡』不同」。
新書中亦提及，法律手段要界線模糊才能嚇到人。李立峯說，通常威權社會都會立一大堆法律，都是模糊的，雖然不一定經常使用，但這些法律的存在，可以令到當局的不同手段如「籠絡」更有效。
社會制度失信令人相信他們想信的事
在座談會中，李立峯亦談到社會互信的問題，他指新聞報道中的很多「事實」，大部份都來自官方機構，有關罪案的資訊來自警方；火警的來自消防；天氣的則是天文台，因此信任很重要，「但當個社會或者文化，因為各種各樣出現『我真係唔信喔』，咁就好大鑊，因為嗰啲嘢你唔信，咁跟住點呢？其實一般人冇乜其它辦法搵到所謂嘅fact（事實）」。
李立峯續指，這種不信任的情況，會令人相信一些謠言（rumor），或者變成「啱聽嗰樣嘢我就信係真」。他又指，不單是香港，其實全世界都是這樣，「社會制度嘅失信，令到大家只係相信想信嘅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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