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英國的原中國商人沈棟,日前赴美國華盛頓國會山,出席眾議院美中戰略競爭特設委員會聽證會。沈棟是《紅色賭盤》(Red Roulette)一書的作者,該書以作者的親身經歷揭示了中共權貴家族與中國私營企業之間隱秘的權錢關係。
7月13日晚間,沈棟在美國眾議院聽證會上,針對美國企業在中國經營面臨的風險,分享了他在中國經商的經驗以及回答議員們的質詢。網絡公開影片播放了沈棟發言的全部內容,沈棟用他在中國做生意時所親歷的三個故事,說明他所得到的三個教訓。
沈棟表示,1990年夏天時,他還是一名大學生,到父親所在的公司實習。他父親的公司當時將美國雞肉出口到中國。沈棟發現,每次美中關係出現問題時,美國的雞肉「就不是好雞肉了」,他們的交易到中國海關都會有麻煩。
他由此得到教訓,「中共將美國在華企業視為隨時可以利用的人質,這是我在中國生意上的第一課:遊戲規則是由共產黨說了算。」
沈棟接著說,1997年他為美國一家私募股權公司工作,投資了一家建設中國互聯網的公司——華為。沈棟認為,華為之所以迅速崛起,是因為中共政府要求國有電信公司只能從中國製造商採購,不得從國際設備供應商處採購。儘管中共政府在進入世貿組織時承諾開放電信市場,但是從未兌現。現在已經20多年過去了,沒有一家外國電信公司進入中國市場營運。
「我的教訓是,在中國,沒有所謂的公平競爭環境。你要麼在政府的青睞下繁榮發展,要麼在不受青睞時滅亡。」他說。
沈棟與前妻段偉紅曾在中國人脈廣泛,政商關係強大,他們與共產黨高官有著深厚的關聯,並利用這層關係在商界成功發展。然而在兩人金錢和地位達到頂峰時,隨著中共高層的權力變更,危險也在向他們靠近。2015年兩人分手,沈棟選擇前往英國,而段偉紅依然留在中國。兩年後,段偉紅失蹤了。
「2017年9月,中共政府讓段偉紅消失了。四年間,沒有人聽到她的消息,包括她的父母、我和我們的孩子,她的電話被停用。她的母親在2021年6月過世,在過世之前,她(段的母親)每天都會給女兒撥打電話,她拒絕放棄希望,希望有一天段偉紅會接起電話。然而她的願望從未實現,直至她去世時也不知道女兒是生是死。」
「段偉紅從未被指控犯有任何罪行,也沒有任何理由解釋她失蹤的原因。事實上,中共政權甚至從未承認把她帶走了。我認為她的失蹤是因為習近平上台後政治格局的變化。」直到沈棟的回憶錄《紅色賭盤》出版前夕,段偉紅才重新「出現」。她用了那個已被停用四年的號碼給沈棟打電話,要求取消《紅色賭盤》的出版。
沈棟說,「這個故事的寓意是,在中國,政治權力凌駕於一切之上。沒有法治(rule of law),只有被法而治(rule by law)。中共在中國的法律之上,習近平更是黨和國家的至高無上者。」
沈棟最後表示,在與共產中國競爭時,維護美國的經濟利益是最重要的一點,必須明確區分企業利益和國家利益。「認為對美國企業有利就是對美國國家有利的說法,已被證明是有問題的。資本主義就是,企業管理是受自身利益驅動,其本質就是短期的。過去十年美國的去工業化和供應鏈的大規模轉移到中國就是證明。」
「在民主國家中,民選官員應該是國家利益和人民長期福祉的真正守護者。在面對企業高管們提倡重新參與、重新接觸的主張時,我認為牢記這一點非常重要。在這場與中共的競爭中,我相信經濟利益就是國家利益。捍衛美國的經濟利益和美國在全球經濟中的領導地位,就是捍衛民主世界的經濟秩序。」他說。
《紅色賭盤》成暢銷書
沈棟於1968年出生於中國上海,10歲時隨父母搬到香港,1989年前往美國求學,擁有威斯康辛大學、西北大學等學位。2001年沈棟在北京認識女企業家段偉紅,二人成為事業夥伴並結婚。他們在北京興建奢華的寶格麗酒店和北京國際機場航空貨運物流中心等項目。沈棟曾做了十年的北京政協委員,並獲模範企業家稱號。
段偉紅非常善於和中共官員打交道。多年來,她和眾多中共高層建立了密切關係,並因此在商場上如魚得水。然而,在沈棟離開中國兩年後,2017年9月的一天,段偉紅和她的三名員工突然同時失蹤。此後沈棟嘗試過各種方法,都打聽不到段偉紅的一丁點兒消息。
外界普遍認為,段偉紅「人間蒸發」與中共前重慶市委書記孫政才落馬有關。當時孫政才在中共內部的權力爭鬥中已被拘留,後來以「受賄罪」的罪名被判處無期徒刑。
段偉紅消失後,沈棟決定要寫這本書,其實最初他並沒打算將這本書出版,只是希望兒子通過這本回憶錄了解他的父母。不過2019年的香港「反送中」運動,讓香港長大的沈棟深受感染。「看到這些年輕人犧牲自己,我也應該勇敢往前走一步。」出版《紅色賭盤》的心就此萌芽。
2021年9月,《紅色賭盤》以英文版首度面世。該書不僅講述沈棟與段偉紅的相識、經商過程,還詳細描述了他們如何與中共頂層人物打交道的經歷,其中涉及許多中共最高層的親屬。二人在與中共權貴交往的過程中,近距離目睹紅色家族的豪奢生活,以及這些家族如何利用父輩的權力、內幕消息和監管審批權等而攫取財富,真實的故事細節震動西方世界。
截至目前,《紅色賭盤》至少已經有15種不同語言的譯本,中文譯本於今年3月在台灣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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