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風險投資巨頭紅杉資本(Sequoia Capital)將於2024年3月拆分成三個獨立公司,分別在美國、中國和印度營運。

《金融時報》說,此舉標誌著最成功的美中投資聯盟之一畫上句號。自億萬富豪創始人沈南鵬在2005年創立紅杉中國以來,紅杉資本的中國分支為美國總部帶來了豐厚回報,並幫助快速催生了幾代中國科技公司。紅杉中國日後將採用新的英文品牌名「HongShan」。

紅杉資本於2005年開始在中國投資項目。彭博社引述一位在場人士的話說,那一年是紅杉資本時任行政總裁Doug Leone第一次訪問中國,當他打開車門後,發現地上鋪著紅地氈。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人士說,Leone下了車,走向大樓與中共主管科技的領導人會面,沿途看到穿制服的衛兵立正敬禮。

彭博社說,紅杉資本因其中國投資一直是科技投資領域的主要批評對象,拜登政府正在著手一項行政令,擬減少美國對外國實體的投資。

報道說,紅杉資本和紅杉中國對字節跳動旗下的TikTok投資是一個導火線。紅杉資本在2014年首次投資字節跳動,TikTok隨後在白宮和國會引發國家安全擔憂。

緊接著,紅杉資本在白宮和國會為TikTok加大了游說力度。它既擔憂對TikTok的投資打水漂,同時也擔心用力過猛,自己會成為國會的目標。

紅杉資本的華盛頓特區負責人Don Vieira 5月份出席國會眾議院中共問題特設委員會會議時表示,紅杉資本和紅杉中國是完全獨立的,同時紅杉資本的美國合作夥伴沒有參與中國事務的決策。Vieira之前擔任司法部官員以及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成員。

但是國會議員對Vieira的解釋持懷疑態度。因為這家美國公司仍然從紅杉中國的業務中收取利潤。

剝離中國業務既是突然 又是必然

紅杉資本周二(6月6日)在投資者報告中說:「經營一項去中心化的全球投資業務已變得越來越複雜。」

「我們將不遲於2024年3月31日轉型為完全獨立的合作夥伴關係,成為擁有獨立品牌的不同實體。」

報告說,他們發現因為紅杉品牌共享,不同實體之間存在投資組合衝突,因此他們決定接受「本地優先策略」。這份報告由紅杉資本的美國、中國和印度業務主管共同簽署。

多年來,紅杉資本各分部一直相對自主地運作。紅杉資本的美國業務有自己的初創企業投資基金,投資美國和歐洲的初創企業,而沈南鵬和紅杉印度負責人Shailendra Singh也分別在中國和印度從事同樣的業務,通常面向不同的投資者。

不過所有這些分部都與總部設在美國的規模更大的紅杉資本共享業務。一旦分離開來,這三個獨立部門將停止共享IT、財務和會計等後台職能。

《華爾街日報》稍早報道說,紅杉中國2022年在全球籌集了創紀錄的85億美元,其中投資者包括美國最大的公共養老基金加州公務員退休基金(CalPERS)、麻薩諸塞州養老金儲備投資信託基金(PRIT)等,這引起了白宮和美國議員的關注。

報道引述知情人士的消息稱,作為回應,總部位於加州門洛帕克的紅杉資本在2022年底向美國官員通報了情況,說明其對這些基金的某些投資進行篩查的計劃。

這是紅杉資本第一次對其投資進行基於國家安全方面的篩查,篩查將由外部的美國政策專家進行,針對的是對中國半導體或量子計算公司的新投資,但結果並不具有約束力。

據了解紅杉情況的人士稱,與過去由紅杉美國總部協調安排的融資活動相比,2022年沈南鵬在紅杉中國舉行的籌資活動中發揮了更積極的作用。這些知情人士說,最近的變化反映出,隨著地緣政治緊張局勢的加劇,紅杉中國想走出一條更獨立於紅杉美國的路。

沈南鵬曾任政協委員 與中共的關係惹議

美國的一些投資者對沈南鵬與中共的關係心存疑慮。沈南鵬曾在中國全國政協科技界別小組擔任委員。雖然在中共治下的中國是一黨專政,政協職位在很大程度上是象徵性的,但這仍是許多商業人士夢寐以求的職位,因為這通常意味著獲得中共政府的政治背書。

沈南鵬2022年在政協發言時說,北京方面必須優先發展人工智能、機械人和綠色能源等行業。

《金融時報》說,一些風投高管認為,這表明沈南鵬願意讓紅杉中國的投資主題與北京的「共同富裕」政治議程保持一致。

最近,沈南鵬作為全國政協委員的五年任期結束,沒有繼續擔任這一職務。

紅杉資本2021年宣布對其基金業務進行重大戰略調整,讓旗下基金在使用投資者資本方面擁有更大的自由裁量權。但這一戰略轉變不適用於中國或印度分部。

在為整體業務遴選新掌門時,紅杉資本任命了美國頂級合夥人Roelof Botha,而沒有選擇沈南鵬。按投資價值計算,紅杉資本很大一塊投資由沈南鵬負責。

中美地緣政治促使紅杉資本拆分中國分部

紅杉資本在投資者報告中說,非單一因素導致拆分決定。

《華日》報道說,知情人士透露,雖然最初促使紅杉開始討論分拆的一個主要原因是地緣政治,但最後也是出於商業考慮,例如,隨著紅杉中國和印度基金的擴張,它們開始試圖投資一些紅杉美國基金已經重點投資過的企業。

「紅杉資本宣布將把中國業務和美國業務分開,凸顯出中美兩國圍繞下一代尖端技術創新由誰掌控的爭奪日趨激烈。」報道說。

相比之下,由於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加劇,雙方祭出的限制越來越多,許多美國風投公司已經收縮了在華投資業務。根據Pitchbook的數據顯示,美歐投資者一季度參與中國風險交易美元融資降至2019年以來的最低水平。

彭博社說,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白宮和國會不太可能停止推動對美國與中國的技術關係施加更多限制,甚至可能超出懸而未決的行政令限制範圍。

而中國國內的商業氛圍更是令人沮喪。《日經亞洲》報道說,十幾家在華風投公司表示,自2023年年初中國結束疫情管控、重新開放邊境後,企業的募資活動未出現預期的反彈。投資者越來越懷疑中國經濟復甦的速度和可持續性,尤其是在最新數據顯示5月工廠活動下降之後。

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前委員Jeffrey Fiedler告訴彭博社說,紅杉資本剝離中國分部,這清楚地表明了跟北京保持密切聯繫的風險投資公司現在對美中之間的風險「異常敏感」。

他說,紅杉資本剝離中國業務後,會有更多投資者詢問風險投資和私募股權公司,「紅杉都緊張了,你們緊張嗎?」

近年來,紅杉資本投資的中國科技公司,如阿里巴巴和美團,被當局處以巨額反壟斷罰款;而網約車程序滴滴被迫從紐約證交所退市;字節跳動也在中共當局的嚴密監督下。最大的打擊當屬北京在2021年對教育培訓業的整治,紅杉資本投資的初創公司如作業幫和VIPKID等都受到巨大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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