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26日,周向陽與小他七歲的李珊珊完成了結婚登記。這天,既沒白紗、也沒紅地毯與婚宴,然而為了這天,周向陽與李珊珊卻整整等了七年。七年前,他們相識。七年裏他們雙雙遭遇綁架,陷入冤獄之中。他們經歷了別離、酷刑、申冤與報復……其實,三個月前,周向陽才出監獄大門,而且生命垂危。
這對新人,到底經歷了甚麼?他們的感情又從何開始的呢?就讓我們來聽聽他們的故事。
時間回到七年前。2002年,周向陽剛剛經歷一場兩年多的冤獄,接著又失去了優渥的天津鐵三院工程師職位,只能在外打工餬口,但他沒有太多負面情緒,處之淡然。有一天,周向陽給一個朋友打電話,電話那頭卻傳來一個陌生女孩兒的聲音,周向陽的心為之一震,他想:「我聽到了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原來,向陽的朋友不在家,接電話的正是在朋友家作客的李珊珊。
不久之後,周向陽認識了還是大學生的李珊珊。兩人初次見面,卻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原來他們不僅信仰相同,還有一段相似的經歷。
1996年,還是高中生的珊珊在媽媽的推薦下煉了法輪功,而向陽也在之後開始修煉法輪功。他是看見媽媽幾十年無藥可醫的腰痛居然神奇地不藥而癒,才開始煉功的。不僅向陽,他的爸爸、哥哥、姊姊,一家人也都跟著煉功了。
然而在1999年中共全面鎮壓法輪功後,當時彼此不認識的向陽與珊珊,卻不約而同地分別到北京為法輪功請願與上訪。他們也都因此被關押了。周向陽被非法勞教兩年多,珊珊也被關進了看守所將近一年。
所以,當他們初次見面時,兩人就這麼相知、相惜著。那年是2002年。
2003年5月31日,珊珊到天津找工作,向陽接她一起到朋友家裏,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沒想到就在半途中,突然出現一夥警察,接著就把他倆劫持了。原來這夥河西區派出所的警察因為向陽向民眾揭露中共迫害法輪功,一直跟蹤著向陽。向陽後來因此被非法判刑九年,珊珊受牽連而被勞教一年六個月。
被綁架後的向陽,在一連串的酷刑折磨後,渾身是傷卻仍不放棄修煉。於是,刑警八隊的人就故意好幾次當著向陽的面提起珊珊,以此折磨向陽,逼他屈服。而這卑劣的手段著實讓向陽揪心不已。三年多前,珊珊被關進看守所時,就被警察戴上手銬腳鐐,拳打腳踢,還被警察用電棍電擊臉……那年珊珊才十九歲,她就這樣被關了將近一年。向陽每每想起珊珊這段經歷,就心疼不已,他擔憂著珊珊這樣年輕的女孩在拘留所的處境會很艱難……此刻的向陽,實在不敢再想下去。
然而,難道因為自己牽連了珊珊就違心地放棄修煉嗎?不能!那怎麼辦才好呢?於是,在獄警的暴打,與各種酷刑折磨逼迫向陽放棄修煉的同時,向陽依然在自己的艱困中找機會給珊珊寫信,他在信中關心珊珊,鼓勵珊珊堅強樂觀。而另一頭,正暗無天日被強迫勞動的珊珊,在黑暗無助的日子裏,向陽的意外來信,溫暖、鼓舞著她。珊珊也開始寫信給向陽。雖然在勞教所的監視審核下,兩人的魚雁往返可能時不時地被沒收,但是在自己的艱難中,依然能帶給對方溫暖與力量,他們明白了彼此是怎樣的人,具有怎樣的心靈。他倆就這麼一點一滴地奠定了感情基礎。
2004年,熬過一年半勞教刑期的珊珊走出了天津板橋女子勞教所,她掛心著在濱海監獄裏的向陽,但意想不到的是,不只向陽,向陽家人全都因堅持修煉法輪功而遭受迫害。向陽的大哥、大嫂與姐姐都被關押,向陽爸媽則被迫在外流離失所,只剩姐夫一人能探視被關押的人。
於是珊珊決定每月由她負責到監獄看望向陽。她離開了河北唐山老家,到天津租了一間房子,並且找到了一份幼教工作。
這天,珊珊帶著期待的心情搭上長途車,前往濱海監獄。下了車後珊珊走了半個小時,才來到監獄大門口。濱海監獄的四周空空曠曠,兩邊是蘆葦溝,對於即將的會面,珊珊高興中帶著擔憂,她想著一年多未見,向陽好嗎?他是否受到了甚麼酷刑折磨?他現在是甚麼模樣?對珊珊而言,向陽既親近又陌生,陌生的是在今天之前,她只見過向陽三次,親近的是,他們彼此之間卻又如此的相知、相惜。
珊珊在等待中,心裏想著待會要跟向陽說些甚麼,但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過去了……等到探監的人們一個個離去,珊珊卻怎麼也等不到會面通知。後來濱海監獄的人對珊珊說,不是向陽的近親屬,不能探監。珊珊的心情一下墜入谷底。這是監獄刁難的藉口,珊珊難以接受!但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帶著失望的心情離去。
一個月後,珊珊又懷抱期待再次來到濱海監獄,然而,苦等幾小時後,監獄依然拒絕了珊珊的探監。就這樣一個月又一個月,珊珊依然見不到向陽。
當監獄第四次以「珊珊並非向陽的近親屬」為由拒絕了她的探監。這天下著大雪,當所有探監的人們都一一離去,監獄大門前只剩珊珊孤孤單單的身影。在大雪紛飛裏,片片落下的飛雪讓珊珊變成了小雪人。她望著冷冷緊閉的監獄鐵門,又累又絕望,心想這無法彰顯正義的世界比這飄雪的冬天還要寒冷。
向陽原本是天津鐵三院栽培的工程師,後來他還靠自修苦讀考取了全國造價工程師資格,這在當時全中國僅僅只有六十人,這是一個可以下決策決定項目預算、令人稱羨的職位,許多造價工程師就以此撈取好處,但當時的向陽是從不這樣做的,因為那時他已經修煉了法輪功,所以他不收紅包、不收回扣。當時比他晚來單位的工程師都已經買了三套樓房了。
佇立冰雪寒風中的珊珊,想著監獄裏的向陽,堅持「真、善、忍」的他,卻被關進了監獄裏,而且境況無人得知。這一刻,珊珊內心升起了一股力量,她暗暗地做了一個決定。
一個月後,珊珊第五次來到濱海監獄,這天的她,步伐看起來特別輕快,神情格外堅定,手中還握著一朵鮮豔的、盛開的紅色玫瑰花。接著,她向獄方遞交與向陽的結婚申請書。
接過結婚申請書的監獄人員紛紛流露出震驚不可至信的神情,從來監獄接到的只有離婚申請,申請結婚的還沒有一例呢。珊珊的舉動大大地震驚了整個監獄。
那朵鮮豔盛開的紅色玫瑰花,彷彿一下子把監獄的管理人員震得不知所措。他們答應珊珊帶著那朵玫瑰,以未婚妻的身份會見向陽。
闊別近兩年,當珊珊與向陽兩人四目相望,恍如隔世。向陽實在難以想像珊珊這樣一個弱女子,可以不畏懼監獄一次又一次的刁難,還向監獄遞交結婚申請書與身陷囹圄的自己結為連理。不善表達的向陽,內心百感交集。雖然那朵豔紅的玫瑰最終被獄方給沒收了,向陽無從得見。但是那朵玫瑰卻已經盛開在了向陽的心底。
然而此刻的向陽怎麼也意想不到,他與珊珊接下來的感情之路,充滿了荊棘與苦難。
2005年7月,在監獄的向陽接連寫了兩份申訴書,揭露天津河西分局刑訊逼供,迫害法輪功學員的惡行。但這份申訴書被監獄五監區長給扣押了。
12月珊珊才拿到了申訴書,她與向陽的姐夫把申訴書遞交到監獄管理局。然而監獄管理局卻暗示珊珊與向陽姊夫不要跟監獄對著幹。於是珊珊他們到河西檢察院提出申訴,一個檢察院值班領導只對著他們冷冷地說:「這麼多年了,你們是第一宗法輪功家屬上告。」隨後他們又到河西公安分局紀檢科遞交申訴材料。但這些政府單位部門接到申訴後,卻都毫無作為。
然而就從這時起,珊珊每每外出,總有陌生人如影隨形,緊緊地跟著她。原來是國安警察在跟蹤珊珊。
與此同時,監獄裏的向陽卻遭遇新一波的酷刑。他因為阻止監獄播放誣衊法輪功創始人李洪志先生的廣播,他被上了手銬與腳鐐,而手銬與腳鐐又被緊緊鎖在地上,這是一種被稱為「地錨」的酷刑。
人被「地錨」的時間稍微一長,腰、胳膊、大腿就會劇痛難忍,這種痛苦遠遠超過電棍電擊。而向陽卻是二十四小時地被錨著,同時包夾他的犯人還會不時地對被地錨著的向陽拳打腳踢,謾罵侮辱,犯人還在向陽要小解時,以幫他活動腰為名,拽得向陽因劇痛而失聲大叫。如果警察沒聽見犯人迫害向陽的動靜時,他們就質問包夾犯人們:「還想不想減刑了?不想幹就回工區幹活去。」
而獄警卻在這段時間告訴珊珊說向陽違反監規監紀,不讓珊珊探視。獄警還說:周向陽不吃飯,出現的一切後果我們不負責任。
被拒絕探監的珊珊心急如焚,每隔兩三天就給獄警打電話,探問絕食的向陽身體情況。然而獄警卻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口氣回答說:向陽很好、白胖白胖的。珊珊當然明白獄警是在撒謊。她更積極地為向陽奔走申訴。
幾天後,濱海監獄五監區長要珊珊來到監獄辦公室,珊珊一到,就看到辦公室還有監獄一隊、二隊的隊長,他們三人輪番地恐嚇珊珊,大意是:向陽若堅持信仰,不放棄修煉,不配合「轉化」,監獄會對向陽有「相應的措施」。
走出監獄辦公室的珊珊反覆地想著,監區長口中的「相應的措施」指的是甚麼呢?此時的她,已經無暇顧及自己身後那個如影隨形跟蹤她的國安警察。
不久後,監獄又要珊珊到監獄辦公室,這次監獄區長對珊珊軟硬兼施,先假惺惺地軟言勸說,向陽不要再申訴了,否則對向陽不好。眼看無法奏效,他便大喇喇地對珊珊說:「就算你替向陽告狀申冤,我也不怕,一定跟向陽對抗到底。」珊珊明白向陽,她知道向陽不可能為了逃避迫害而放棄修煉法輪功,雖然心疼著向陽,最終,珊珊仍語氣堅定地對五監區長說:我一定會堅持上告。
也就是在這幾天,濱海監獄針對法輪功學員發動新一輪的酷刑折磨,而向陽則是被監獄列名為「放棄」的對象,意思是說,如果向陽不放棄修煉,即使在酷刑過程中死亡,監獄也不在乎。
其實,自從珊珊為向陽申訴,曝光監獄暴行後,監獄就對向陽發動一輪又一輪的酷刑迫害。之前鎖在向陽身上的,就不曾卸下,向陽每天就這麼被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錨」著,日復一日,過程中他多次生命垂危。從12月到隔年3月,向陽被錨了九十七天。
向陽處境日益嚴峻,珊珊的擔憂與壓力也日漸加重,但更糟的是一直對珊珊疼愛有加的父親,堅決地反對珊珊與向陽的婚事,珊珊父親認為,這段感情是看不到希望與未來的,他好幾次逼迫珊珊相親,離開向陽,但從小乖巧聽話的珊珊卻一次次拒絕了父親。
現在,珊珊的父親又知道了珊珊為了給向陽申冤,和監獄打交道。作為父親的他,深怕年輕的女兒因此惹來麻煩甚至出現危險,為了阻止珊珊,他甚至動手毒打了珊珊一頓,還三次提出了要跟珊珊斷絕父女關係來逼迫女兒。
珊珊明白父親的希望與擔憂,父親的反對也因此煎熬著珊珊。然而珊珊相信只要向陽能走出冤獄,父親就一定發現向陽的誠實穩重,接納他。當年向陽在工作單位,就是因為做人做事總是實實在在、勤勤肯肯,受單位裏的老工程師的器重,當一個國家大型工程預算項目下來,老工程師就是堅持任用向陽。而珊珊也相信善惡有報,向陽一定能洗刷冤屈,走出監獄。
不過接下來的發展,卻讓珊珊措手不及。
2006年1月的一天,珊珊突然接到監獄警察隊長打來電話說:「李珊珊你要保護好你自己啊。」幾天後,珊珊就被天津南開區國保大隊給綁架了。之後,她被非法勞教一年三個月,被關入了勞教所。
這對青年就這麼雙雙被關在監牢裏。
一年多後,遭到報復打擊的珊珊勞教期滿,即使她每回都遭到監獄的惡意刁難,她依然定期去監獄探視向陽,而同時,珊珊為向陽的申訴仍然沒有停止,只是她都沒有得到相關回應。
在2008年,當向陽在監獄又經歷一番折磨迫害,導致十幾天都不能正常走路後,向陽決定絕食抗議。這次的絕食對向陽而言,是一個徹底反迫害的行動。向陽不打算妥協!
監獄外的珊珊因此更著急地為向陽申訴,曝光被迫害的真相。而監獄則對因為絕食而身體虛弱的向陽再度上了地錨,在冬天不讓他穿棉衣,給他特別髒的被褥,被褥上邊滿是血漬、尿漬、膿漬,還散發著惡臭。並用各種暴力對待他。
這次的絕食經歷了快一年時,向陽已經兩度生命垂危被送往醫院急救。監獄外的珊珊則更廣泛地向外界曝光向陽的情況,爭取救援。期間海外媒體報道了向陽受迫害的情況。向陽遭受酷刑迫害的處境終於獲得國際間的關注,2009年7月17日海外法輪功人權工作組將向陽被迫害的案例呈遞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監獄遭受多方壓力後,方才於該年7月28日,讓向陽保外就醫。向陽絕食抗爭持續了近四百天後,才得以走出被關押迫害六年多的監獄。
當向陽家人到濱海監獄接向陽回河北昌黎老家時,身高一米七六的向陽,體重已經只剩七十八斤,他瘦得完全脫了相,虛弱得無法行走,得靠向陽的姊夫將向陽抱上車。而更讓珊珊與向陽家人不忍的是,向陽的耳朵後面、手上、腿上,全身幾乎都有高壓電棍電擊過留下的傷疤……
然而回家一個多月後的向陽,經過煉功,他的體重從七十八斤一下增加到一百零三斤,而且臉色從蒼白變得紅潤。奇蹟式康復的過程,讓周遭親友大感驚奇,其中包括珊珊的父親。而珊珊的父親在與向陽幾次相處之後,立即就感受到了向陽這人的質樸與忠厚,原本極力反對這樁婚事的他,接納了向陽。
多麼艱辛而不尋常的愛情終要開出花朵了。珊珊與向陽就在家人的祝福下,籌辦婚事。此時,向陽家已因迫害經濟陷入困境,珊珊與向陽決定不舉辦正式婚禮,體貼的珊珊也不要求拍攝嚮往已久的婚紗照,他們簡單地做了結婚登記。
雖然沒有婚禮,沒有白紗,珊珊已感到十分滿足。不過當向陽的親友得知向陽結婚了,而這個終於走出冤獄,親友公認的好青年,怎麼可以連婚宴都沒有呢?!親友們可不願這情況發生,於是大家紛紛主動資助,要熱熱鬧鬧地為小兩口辦個結婚酒席。
經過生與死壓力逼迫的七年艱辛,在等待與擔憂之後,穿上了雪白的婚紗,嚮往已久的珊珊感覺自己像做夢一樣。酒席上,大家開心地舉杯祝福小兩口,向陽望著為自己歷經折磨的珊珊,內心儘是感激與憐惜。
不久後小兩口在珊珊父親的資助下,在一家大型超市租了一個攤位,做點小生意,夫妻倆生活倒也平實。向陽從一個優秀的國家級造價工程師被迫擺攤做生意,卻從來不抱怨,他努力工作,想讓珊珊過好日子。
聽眾朋友,與只見過三次面,而且被關在監獄裏的人結婚?這不是一般人會做的事。珊珊與向陽的愛情故事的確非比尋常!因為他們所仰賴的基礎,並不是長時間的相處,而是對彼此高尚人格的相知與相惜。
婚後小兩口過得平實而幸福,在忙碌的生活中,當向陽自己洗衣服的時候,珊珊就會發短訊跟向陽說:「對不起,我做的不好,讓你自己洗衣服。」因為他們都是以法輪功「先他後我」的精神彼此照應著,不論順境或逆境,尋常或不尋常。#
文章轉載自明慧廣播:一百個中國家庭的故事——義無反顧的愛情,她向監獄遞出了結婚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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