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先生是個失聰的人。」 這是冼保康妻子對電話那頭的美國第十三屆國際提琴製作比賽評委們說的話。

聽電話的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了幾遍:「甚麼?請您再說一遍!」美國那邊不相信一個失聰的人怎麼會製作出提琴,而且還獲得了他們當年的大獎!

冼保康確實是個失聰的人。他一歲時,因發燒打鏈黴素導致雙耳永久中毒神經性耳聾。經北京專家診斷:他高音區基本聽不見,只保留了少部份的中低音區。

後來,是保康母親讓兒子摸著自己脖頸的發聲部位,看著口型,教他叫出「媽媽」來的。9歲時保康有了助聽器,是父親從日本友人那裏買來的。他開始慢慢地學習說話。

冼保康的父親是醫生,母親是外語老師。他家住在母親任教的教職員工宿舍大院裏。大院的人都知道,保康媽上過兩回大學,音樂和外文兩門專業,她的音樂造詣遠比她教授的外語高多了。

她拉小提琴多年,是馬思聰的收門弟子。馬思聰是中國作曲家、小提琴家與音樂教育家,被譽為「中國小提琴第一人」。能做馬思聰收門弟子的人也是鳳毛麟角,可見保康媽的音樂造詣著實不淺。

1966年文革,保康爸因去過日本留學,有日本朋友,被扣上「日本特務」的帽子。保康媽出身「反動資產階級」,整天拉「靡靡之音」,被戴上了「資產階級臭知識份子」的帽子。

紅衛兵去冼保康家多次抄家,他們一家人被踩在腳下。保康媽那把意大利小提琴被紅衛兵給踩碎了。母親最心愛的那把小提琴被紅衛兵一腳踏進琴盒踩碎了。紅衛兵走後,保康對淚流滿面的母親磕磕巴巴地說:「媽媽,我給您做一把。」

幾十年來冼保康初心不改,他對來採訪的各路記者說:「從那時起,我暗下決心,一定給母親做出那把意大利小提琴。」

後來,他真的用一塊木頭摳出了一把小提琴。母親看著這把不能出聲的木頭琴,抱著兒子失聲痛哭。

見兒子這樣用心,保康爸作為醫科大學胸外科專家去日本講學時,通過日本朋友,輾轉從意大利買到了保康媽那把提琴1:1製作圖紙。保康爸只是想圓兒子的夢和撫慰妻子的傷痛。

從那以後,保康埋頭做提琴。他能做出一把把出聲的真提琴了。1973年他挑選了一把自己最滿意的獻給了母親。

「媽媽,我做得怎麼樣?」母親說:「不錯。」兒子問:「和您那把琴相比呢?」母親用兩手之間的距離比劃著表示兩把琴的差距。保康臉紅了,知道自己還差得很遠。

從1986年開始,他將自己製作的小提琴送往法國、意大利、美國參加比賽。對自己的琴,他想得到國際上最權威評審的認可。

1998年,冼保康在美國第十三屆國際提琴製作比賽中,榮獲小提琴音質優異獎,評委會打來越洋電話祝賀。而就是這次電話,保康妻子告訴電話那頭「我先生是個失聰的人」。

失聰人冼保康在國外獲大獎,他的故事登上了美國報刊。然而,這樣為國爭光露臉的事,大陸卻不見有報道。當局在忌諱甚麼呢?

五十多年來鄰居、同事頭次聽說,保康媽那把意大利小提琴是在抄家中丟失的,好像丟失了比當場被踩碎了聽起來體面些,偷琴的小偷比踩碎提琴的紅衛兵暴徒文明些。

保康媽失去的那把小提琴,是保康外公用4塊半金磚換來的,是18世紀意大利著名工匠製作的一把名琴。

九零年代,大院裏有孩子去北京考音樂學院,曾問過考官,您知道XXX意大利工匠製作的小提琴嗎?考官說,那位大師製作的小提琴,現在全世界只剩52把了,而且在逐年遞減。

旁邊有人好奇地問,那把琴是不是很值錢了?考官說,到底多少錢我不清楚,但是我告訴你,出自20世紀比較有名氣工匠的小提琴,每把標價都從10萬人民幣起價,你們提到的那位大師級做的提琴,肯定沒處買了,有拍賣的都是天價。

文革中全國文藝界知識份子都被迫害得十分慘烈,很多精英失去了性命。僅以上海音樂界為例:1966年9月6日,上海音樂學院指揮系主任楊嘉仁教授和夫人、上海音樂學院附中副校長程卓如副教授,以煤氣自殺,死於寓所中;9月9日,上海音樂學院鋼琴系主任李翠貞教授,同樣以煤氣自殺,死於寓所中。

此外,上海音樂學院管弦系主任陳又新教授、民族音樂理論系主任沈知白教授,也都憤然自戕以死相抗……年僅30歲的青年著名女鋼琴家、多次在國際大賽中獲獎的顧聖嬰,和她54歲的母親、28歲的弟弟,留下三人簽名的一紙遺書,亦以煤氣自殺。

保康媽本該是追隨馬思聰拉一輩子琴的小提琴家,但文革遭迫害,馬思聰逃離大陸,保康媽的琴也沒了,夢碎了。母親終日鬱鬱寡歡,為謀求生存,只得忍痛割愛,違心改行,放棄了自己酷愛的藝術。

現年66歲的冼保康總是一個人在他個人工作室的冼氏提琴行裏忙碌著。有人問他為甚麼還這樣辛苦,你還求甚麼呢?

冼保康說,我就是想為母親做一把最好的琴,要做出一把和母親那把意大利琴一模一樣的。冼保康初心不改,現在他說的與55年前那個11歲失聰少年保康發的願是一樣,始終沒變。

製作提琴音準的調節非常重要。提琴裏面有個琴柱,工匠都必須會調琴柱,調得差一點兒,提琴的音色會相差甚遠。調琴,別說沒有聽力,就是沒有一副好耳朵都不行。

所以同行問冼保康有甚麼絕招?冼保康說,為了判斷自己的聽力是否準確,他結識了很多拉小提琴的人,「我會把自己做的琴按照音質排排隊,再讓專業的小提琴手拉完也排一排,如果他們的順序和我一樣,就說明我的判斷是準確的。」

為了確保自己製作的小提琴音色純正、音準精確,聽力大有問題的冼保康依靠這種「外援」走了四十年。

文革給冼保康帶來的巨大創傷和陰影,在他11歲那年一個樸素單純的信念:要為他深愛敬重的母親做一把最好的小提琴,以彌補母親的傷痛。他說,哪怕做得不好,起碼也能安慰母親的心。

為此他付出了一生的心血才有了今天精湛的技藝。「正統、古典、嚴謹、工整」這是冼保康為自己寫下的座右銘。「一定給母親做出那把意大利小提琴」的心願則是失聰人冼保康刻苦鑽研的巨大動力,也是他鍥而不捨的人生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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