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澳門市民將近30年的澳門民主派議員區錦新,今日(10月15日)完成本屆澳門立法會議會的任期,正式退出政治舞台。
區錦新自1993年擔任澳門市政議員開始,又從2005年起連續擔任四屆立法會議員,在政治環境一度遠差於香港的澳門從政。期間,他致力於從民生政策上啓發澳門人的民主意識,不斷推動公民社會的覺醒。離任前,他接受了本報的專訪,呼籲香港人保留實力,又揭示澳門配合大陸政策投資橫琴背後的種種隱憂,以及人大刑法的修改,造成澳門博彩業收益大幅削減,對澳門的嚴重影響。
八九民運啓迪 澳門民主派進入議會
澳門的民主發展,緣起1989年北京民運。當時澳門凝聚了一群聲援北京學運的年青人,組成了民聯會,宗旨一方面是呼應大陸的民主運動,另一方面希望推動澳門的民主發展。「後來我們認為如果可以將民主的聲音帶入議會,將更有利於推動澳門的民主發展,所以民主派決定參選1991年的立法會補選。雖然當年未能進入議會,但在1992年選舉中,吳國昌議員成功進入立法會。」而區錦新則在翌年當選為市政議員。
「澳門民主派有兩個期望。」區錦新說,「一方面推動公民社會的覺醒,另一方面希望在議會提出民主的訴求。」他表示,當時澳門公民社會成熟度低,單純講民主會曲高和寡。於是在成功進入議會後,他決定透過民生事務帶出民主的信念前行。 「事實上,民主和民生是密不可分的,很多民生政策,都和政治體制有直接關係。」
民生與民主政制密不可分
他舉例澳門的房屋問題,「經屋的數量不足夠,特區政府有地、有錢,但都不願意起(建)很多經屋。我們指出根本原因是,特首由小圈子選擇產生,所以要照顧小圈子權貴的利益,從而限制經屋的數量,犧牲了民眾的利益。」他批評建制派往往只關注多建「經屋」,對於造成問題的背後真正原因,卻避而不談。他表示,只有打破小圈子選舉,澳門社會才可能慢慢朝公平、民主及開放方向發展。
過去二十多年,在議會追求民主的過程中,區錦新認為期間有幾場重要的戰役,包括推動免費教育。「澳門最初沒有免費教育,後來澳葡政府實行7年、再增加至10年的免費教育,再到推動特區政府實行15年免費教育。」區錦新認為民主派很努力推動免費教育的背後理念,除了基礎教育應該是免費之外,更重要的是較高學歷的民眾,有助於公民社會的成熟及民主意識的提高,「推動免費教育,從民生上解決了年青人讀書的問題,同時亦提高了公民社會的質素。」
同樣的,他認為推動公共房屋建設的重要理念,是希望澳門年青人能「家在澳門」。 「隨著澳門經濟的波動,年青人會到不同的地區工作。如80年代去台灣,現時可能去大灣區工作等,但如果年青人能在政府幫助下在澳門置業,最終年青人還是會回歸澳門生活。避免澳門年青人在外地置業安家,而澳門只剩下老年人,慢慢步入衰落。」
從零開始的爭取普選
在推動民主政制方面,他表示,雖然澳門基本法並無承諾立法會及行政長官最終由普選產生,但民主派認為仍然可以腳踏實地地爭取。通過持續向澳門市民闡述官商勾結、利益輸送、官員毋須問責等社會問題,啓發問題的根源來自於體制的認知。「由此,成功地推動到一部分澳門民眾認識到澳門是需要民主的。」但他認為澳門民眾尚未達到站出來爭取民主的階段。
他舉例說,如果問澳門人特首是否應由普選產生?很多人會答:「應該」。 但再問他們,是否要去争取時,很多澳門人會認為:未到這個階段。
「但在澳門社會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 他對比1999年何厚鏵做特首時,只由500人的小圈子選舉產生。當時社會沒有任何意見,大家都認為非常正常。但十年之後,當2009年崔世安做特首時,社會上已有很大的質疑聲音:為何由崔做特首?為何普通澳門人不能有投票權?「由此可見,民眾的心態及成熟度已有變化。」區錦新認為,這是進步的表現,「在政制不容易推動的情況下,澳門民主派將重點放在推動公民社會的成熟上。」
香港政制大倒退 籲香港人保留實力
區錦新議員認為,香港不單止「澳門化」,已「淪落到第四世界」。他認為香港的一國兩制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一國兩制,對香港社會有很大的破壞。修改之後的選舉制度,令議會的選舉增加了很多門檻,使民主派不可能參選。「這已經不是一個自由的選舉。它違背了自由選舉的兩大宗旨:提名權的開放及投票人的自由開放。這在政制上是一個極大的倒退。」
他表示香港本身是一個很成熟的公民社會,在各個領域都有完善的民間組織及專業團體,「現在透過國安法,令很多團體被打壓,民間團體無論是繼續或是解散,都可能因持續被打壓,導致民間團體全面瓦解及崩潰。」區錦新認為香港的現狀比澳門更差。他建議香港人在現階段養精蓄銳、保留實力,不要硬碰。
澳門也DQ 議會被清理
香港通過修改選舉法,及利用國安法等,阻止非建制派人士參與選舉。而澳門則利用行政及司法配合,可以DQ(取消資格)所有非建制參選人。
區錦新坦言,這使澳門的議會在未來變得非常「乾淨」。將來議會面對大政策、大方向或涉及中央的決策時,「一定是全面叫好。」只能在小政策及問題上,可能還可以有不同的意見,俗稱「小罵大幫忙」。
他舉例「粵澳共建橫琴」,他認為完全是佔澳門便宜,將澳門的資金完全吸走去橫琴,而橫琴不屬於澳門,橫琴無論如何多元化都與澳門無關,不會為澳門創造經濟效益。但現時澳門上層領域人士全部拍手叫好,預計將來澳門的議會會是同一狀況。
澳門資金被投橫琴 本土經濟發展慘淡
「經歷20年的風光日子後,澳門將面對艱難的處境。」區錦新認為,澳門社會現時處境比較差,而這個狀況並非只因疫情。
他認為經濟上有兩大隱憂。第一個,是國家政策要求澳門為横琴及珠海輸血。「如共建橫琴就是要澳門輸血去建設橫琴,將來澳門的儲備都可能卷入橫琴的投資,亦都會將大量本來可投資於澳門的資金,全都轉為投資橫琴。」
區錦新舉例,有興趣投資橫琴的資金,據澳門政府公布超過4,000億;他曾不停地追問澳門政府,澳門作為簡單稅制的城市、自由港,有資金進出自由,政府干預較少等良好的投資環境,有否分析在此4,000億中,有多少資金其實可以投資在澳門?「如能吸引其中的10%,即有400億,但政府都沒有回覆。」而在共建橫琴的政策下,澳門更無可能獨立去吸引投資。區錦新擔心,未來澳門基本上不可能有產業多元化。「在只有博彩業及旅遊業的情況下,澳門經濟會高度依賴外部環境,當外圍出現問題時,如今次疫情,澳門經濟會即時變得非常慘淡。」
人大修改刑法 減少澳門一半博彩業收益
第二個隱憂,他認為是人大去年修改了刑法303條,禁止組織中國大陸公民前往境外賭博(大意),對澳門的博彩業有嚴重影響。雖然區錦新一定程度上支持大陸中央關水喉,但通過修改此法例減少了澳門一半的博彩收益,因為佔澳門半壁博彩收益的貴賓廳經營模式,主要就是依靠大陸合作者利用免費機票、食宿等,安排大陸人前往澳門賭博。在失去一半收益的情況下,區錦新預計澳門博彩業可能會裁減三分之一的員工,此舉將為澳門社會帶來巨大的影響,「未來一段日子,澳門將會過緊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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