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任香港理工大學助理教授、常就政治題材創作的香港視覺藝術家黃國才(Kacey Wong),8月3日接受本報《珍言真語》節目主持梁珍採訪時表示,港人離開香港就是逃避中共,而他因為喜歡台灣的文化,所以選擇移居台灣展開未來生活。他詳細講述了在香港機場闖關過程中經歷的驚險一幕,過程中時刻擔心英國駐香港總領事館前僱員鄭文傑在高鐵被捕的情形,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一直到乘坐的飛機在台灣落地之前,繃緊的心都無法放鬆。

民主人士被捕  萌生逃離之意

今年年初,香港當局藉口「國安法」,逮捕了50多名民主人士。此事令黃國才感覺到,是時候從香港撤離,逃避共產黨。在他看來,港人在這樣的狀態下離開香港,移居他國,實際上就是逃避共產黨。那時也思考是否隨大家一樣,移居英國;他曾在英國讀過碩士,對英國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不過在認真推敲之後,他選擇了台灣。

「往後的生活必須作規劃。你逃避完,你去到一個地方,往後的生命要成長,要學東西,要融入社會裏面,去貢獻這個社會。所以我經過反覆的推敲,覺得台灣很適合我,其中最重要的是,在台灣如果我不出聲,我跟所有人看上去是一樣的。這種事情其實是一種幸福。所以,台灣最適合我。」他說。

黃國才表示,以前來過台灣很多次,十多年前已經租車環島遊,探索台灣的文化。他表示,非常欣賞台灣的文化,因為台灣文化,除了國民黨撤退台灣,帶來中國文化之外,台灣還有自己本身的文化。例如過去曾經是殖民地,因此這裏有日本殖民地的痕跡,還有原住民的文化都很精彩,自然風景就更不用說了。所以台灣是一個適合的地方,認為台灣能讓他往後的生命得以成長。

黃國才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他認為眼下的香港人,是在一種紛亂和逃難的狀態中離開香港。他希望即使離別,也要以一種優雅的姿態說「再見」;於是在百忙中,在烈日下,花了3個小時,拍攝了一個《We'll Meet Again》的MTV。他表示,這個MTV較準確地表達了他內心世界中那種孤獨、黑白、要走又不捨得,但又必須下決心走的「斷、捨、離」的情感。

機場「壯漢」令人驚魂

離開香港那天,黃國才到達機場。他沒有喬裝打扮,只是戴了一頂帽子,讓人一看就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當時所有飛往英國的飛機全部滿座,但他搭乘的飛往台灣的航班,乘客一共才20多人。

由於他申請台灣「就業金卡」後,被《大公報》等黨媒點名批評,因此心中一直揣著不安,擔心自己名列當局黑名單,有可能在機場隨時亮紅燈被攔下抓走。尤其在過關和登機閘口看到一些空著手、眼睛盯著乘客的壯漢時,心中更加充滿了緊張。

「我到了機場過關才發現,後面多了4到6個穿著小背心的移民局壯漢;那些人穿著便裝,披著衣服,上面寫著『入境處』,(估計)他們是跑手,不是那些白衣黑褲、平時斯斯文文的入境處人員。你看到他們(壯漢)會很害怕。當我放了個卡(身份證)進機器,然後去打手指紋,那個機器突然冒出一句話說,『請聯絡職員』。哇,我好害怕,但是我假裝鎮定,一直按那個機器,再按再按,(心裏不停祈禱)『你們不要走過來、不要走過來。』那機器突然間變好了,然後打開了門……那一刻真的很害怕,但是還沒怕完。」

當黃國才走到登機閘口時,他注意到閘口多了一些可疑的人,一看就像特種人員。

「我看到一些賊眉賊眼的人在那裏,沒有行李,你知道上飛機肯定是有些行李的,背個背囊也會有的,但他們沒有的,他們都是斜背包。我們以前去集會遊行,見慣了那些好像是臥底的人,一個老警員帶著3個年輕的4人小組。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我也不敢問他們,但是對我來說一看就知道:是的。他們坐在閘口的對面,沒有人登機的時候,他們就坐在那裏,在玩手機。一(開始)登機的時候,突然間他們一排四個,走近閘口,大約15尺(的距離),一字排開,4個人全部望著每一個上飛機的人。對我來說覺得是很恐怖,因爲好像是最後逮捕那樣。為什麼他們會一字排開呢?因為你上飛機的時候,他們會再查一次你的護照。機場是否有黑名單,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疑神疑鬼。那個情感是很可怕的,整個過程好驚險。一直到飛機落地之前,心情都無法放鬆。」

他憶述,因為之前發生了英國駐香港總領事館前僱員鄭文傑在高鐵被捕,香港現在竟然變成這樣,人的心情又如何可以放鬆得了?雖然至今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警員;總之,整個闖關過程覺得非常驚險。由於自己能夠順利上機,所以才知道自己不在黑名單裏,否則,那兩個關卡是無法通過的。 

隔離不好受 坐牢的人更辛苦

黃國才順利抵達台灣後,開始了為期兩周的隔離,到8月2日才結束。當他離開了酒店,來到熱鬧的台北街道上,霎那間竟然無法適應。

「台北整個街道都是機車、很吵,很多車、很多活動,突然間很多視角衝入眼球,我突然發現自己頭疼。只是幾分鐘的事情。我以為我自己很堅強,但是坐完14天的隔離酒店出來,頂不順了,馬上要買杯咖啡坐下來。當然心裏很想大聲喊:『我終於自由了』。」

他由此想到那些正在香港坐牢的伙伴們。在酒店隔離14天,好吃好住,還能上網,透過窗戶還能看到風景,但即使這樣,發現自己的心理都產生了變化。「在隔離酒店被關14天,我已經坐到不想出來了,覺得隔離酒店才安全;那種心理狀態,會使人變得很窄。雖然你在隔離酒店好吃好住,你又可以經常上網,又有風景可以看,但是你慢慢思想就會改變了,好像覺得還是不要出來吧,不想出來了,就是你不想出來探索,其實這樣是很不正常的。」

有次他聯想到,那些坐牢的伙伴們就更慘了,他們兩個星期才可以寫一封信;特別是被單獨囚禁的時候,因為沒有了任何交流,那種感受甚至比挨打還要難過。

視紀念六四為己任

1989年,當時只有19歲的黃國才正在美國求學。他透過電視目睹六四天安門事件整個過程,震驚不已,尤其那些被中共軍人槍殺在天安門廣場上的學生,年齡與他相仿。這令他把每年紀念六四視為己任。除了每年到維多利亞公園參加悼念集會外,身為視覺藝術家的他,多次以六四天安門事件為主題,創作了許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藝術作品。

在「反送中」運動中,黃國才經常帶著他創作的藝術作品參加抗議遊行;其中,作品《財哥》以黑色幽默諷刺了元朗「官鄉黑警」問題,曝光7.21「元朗白衣人無差別襲擊無辜市民事件」黑暗的一幕。

8月3日,黃國才接受媒體訪問,對外宣布已經成功抵達台灣,將「在不會自我審查的地方繼續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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