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教授沃瑟斯特倫(Jeff Wasserstrom)是一位中國問題專家,他說自已經過認真考慮,決定再也不踏上中國大陸一步,至少在習近平執政期間不去。
CNN3月10日發佈長篇報道,通過採訪一系列的西方人士,發現中共任意拘捕外國人士或進行「人質外交」,已經對西方的商人、學者、政客等產生了「寒蟬效應」。
加州的沃瑟斯特倫教授在過去的幾十年來,多次前往中國,最後一次去中國是在2018年。雖然他的研究重點不是能立刻激怒中共的西藏或台灣問題,但他寫過中國文化多樣性和學生抗議活動的文章,並跟一些讓共產黨「明顯不高興」的人在一起工作過。
三年前,沃瑟斯特倫曾擔心中共是否會給自己拒簽,而現在,他考慮是否有會被無限期任意拘留的風險。沃瑟斯特倫說,雖然這種可能性可「相當小」,但一旦成真,後果不堪設想——那些被拘留的人或被關上好幾年,無法與家人聯繫,也不知道何時被審判,他可不願意賭一把。
這樣想的西方人士,不只他一人。
兩名加拿大人被拘 讓很多西方人震驚
CNN採訪了十多位學者、非政府組織工作人員和媒體專業人士,他們在疫情之前經常多次到中國旅行,但如果疫情限制解除,他們說出於對人身安全的擔心,可能不會去中國了。
其中幾位國際商界人士表示,他們甚至會「注意」自己在中國境外的行為,以避免引起中共的憤怒,因為他們需要在中國做生意。
近年來,一些外國人被戲劇性地拘留,這讓其他去中國的西方人產生了深深的恐懼。一些人擔心,當自己國家的政府與北京發生外交糾紛,自己可能淪為人質。
許多人說,2018年12月兩名加拿大人被中共拘留的事件,是自己思想的「轉折點」。
2018年,華為高管孟晚舟在溫哥華被捕後,加拿大前外交官康明凱(Michael Kovrig)和企業家邁克爾·斯帕沃爾(Michael Spavor)被中共拘捕。外界認為,北京拘留他們是為了獲得幫助孟晚舟獲釋的籌碼,但北京否認這一指控。
去年8月,在北京和坎培拉關係惡化的情況下,華裔澳洲電視主播成蕾被中共當局拘押,之後以向海外提供國家機密的罪名將其正式逮捕。她的故事令人驚訝,因為她曾是中共環球電視網CGTN的節目主持人。
更多的跨國公司員工擔憂陷入被拘留風險
今年6月,美國國務院的一個商業諮詢委員會發佈了一份名為《中國的人質外交》的報告,該報告引用兩名加拿大人的案例,告知美國企業在向中國派遣員工時應更加謹慎。
Hill & Associates公司的風險分析師尼利斯特(Thomas Nunlist)表示,近年來,越來越多的跨國公司需求專業指導,如何在中國減少被拘留風險,如何應對等。
尼利斯特表示,對於一般的商務人士、旅行者或學生來說,「被拘留的風險很低」。但他補充說,如果西方人持有雙重國籍、有政府背景或有政治聯繫,或參與中共認為的「敏感活動」,則可能增加被拘留的風險。
根據尼利斯特的數據,2009年至2020年期間,媒體報道了五十多起涉及外國人被中共拘留或被阻止離開中國的案件。其中,28宗涉及人權活動等所謂的「敏感活動」。
當事人沒有犯罪 也可能被「禁止出境」
CNN報道,中共還發明了另一種形式的拘留,當事人往往不用坐牢,甚至不涉及犯罪。這是根據2012年的所謂《出境入境管理法》而發出的一種「出境禁令」,在中共治下,當局可以對未解決的民事案件使用出境禁令。
有時,中共安全官員會告知某些西方人,他們受到了出境禁令的限制;但其它時候,直到西方人士試圖離開中國時,才會發現自己已經「被限制出境」了。
通常情況下,被限制人可以住在自己的公寓裏,或在一定的社區內自由活動,這時,中國本身就成了他們無法離開的巨大監獄。
近年來「出境禁令」被越來越多地適用在外國籍華人身上,包括美國、澳洲和加拿大公民,而他們本身在中國並沒有面臨任何指控。這些華裔人士被禁止離開中國,基本上是被當作「人質」或「誘餌」,引誘他們涉案的國外親屬回國。
美國民主黨國會議員、國會兩黨中國問題執行委員會主席麥高文(James P. McGovern)說:「美國公民在商業糾紛中被扣為事實上的人質,或(用來)脅迫家人回國的情況太多了。」
但「出境禁令」並不是專門用在華裔身上。去年9月,澳洲廣播公司(ABC)駐北京記者比爾·博圖斯(Bill Birtles)和《澳洲金融評論報》(AFR)駐上海記者邁克爾·史密斯(Michael Smith)得知被下達出境禁令後,在澳洲大使館的幫助下逃離了中國。
陷入「卡夫卡式的噩夢」的愛爾蘭商人
2019年2月,愛爾蘭商人理查德·奧哈羅蘭(Richard O’Halloran)前往上海解決一起商業糾紛,涉及當局對其僱主閔建東非法集資的調查,奧哈羅蘭從此一去不復返。
當時,奧哈羅蘭到達機場想返回愛爾蘭時,才發現自己被禁止離開中國,之後他被迫成為閔建東刑事案件的證人。在這個過程中,奧哈羅蘭每隔幾個月就要去移民局辦理延長出境禁令的手續,卻沒有被告知為甚麼被阻止出境,也沒有被告知具體需要他提供甚麼。
奧哈羅蘭的出境禁令終於在1月被取消。但正如都柏林議員巴里·安德魯斯(Barry Andrews)說的「卡夫卡式的噩夢」(Kafkaesque nightmare,形容如噩夢般地複雜荒謬)一樣,當奧哈羅蘭再次去機場,希望回家給兒子過14歲生日時,他又被攔了下來。
他目前仍然在中國。
與美國、澳洲、英國和加拿大不同,愛爾蘭與中共政府沒有明顯衝突。奧哈羅蘭被稱為被中共禁止出境的第一位愛爾蘭人。愛爾蘭政府對公民發出旅行警告說,如果「個人、家人或僱主涉及法律事務或商業糾紛,他們可能會被禁止出境。」
海外學者研究中國課題的環境惡化
上世紀80年代初,當沃瑟斯特倫在讀研究生時,很多海外研究中國課題的學者沒去過中國,因為當時中國閉關鎖國已經幾十年。所以那個時間「該領域的主要英文著作都由在台灣做研究的人編寫,或者在香港採訪難民或移民。」沃瑟斯特倫說,現在習近平好像在倒行逆施,使得海外學者對中國的研究環境又回到了幾十年前。
加州大學歐文分校博士生、國立台灣大學訪問學者萊夫·納克曼(Lev Nachman)說,與五六年前相比,現在研究中國課題是一個「更複雜的目標」。
「作為研究生,我們得到的新建議是,做一個不需要到中國實地考察的項目,因為獲取資料和找到採訪對象都很困難。」他說,「還有人身安全的風險。」
CNN分析,願意前往中國的西方學者越來越少,而疫情後的中國更加封閉,導致西方人很難拿到有關中國問題的第一手的報道和研究,而目前全世界迫切需要了解中國。
沃瑟斯特倫說,更糟糕的事,海外學者可能也無法從香港來窺視大陸了,過去一年,香港的學術研究和言論自由也成為所謂「國家安全法」的目標。「我曾經以為,如果不能去大陸,我就多去香港」,沃瑟斯特倫說,「現在我覺得,香港也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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