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有「中國禁書天堂」的美譽,大陸客的購物袋裏不只有生活用品、電子產品和疫苗。然而,去年6月30日後,港版國安法使形勢急轉直下,香港新聞自由、出版自由遭到前所未有的政府和自我審查的箝制,正式步入了黑暗時代。印刷商、出版商、發行商對政治敏感書籍噤若寒蟬。大陸人來香港旅遊買禁書的風潮日漸暗淡。
前《開放》雜誌編輯、時政評論員蔡詠梅接受大紀元《珍言真語》節目採訪時表示,現在的情況「可以叫全軍覆沒」,所有的政論雜誌陸陸續續全部都關門了,有些如《前哨》等真正是7月1日關掉的。很多自由獨立的小書店也關門了。「自由出版業在媒體的衝擊中可能是最嚴重的。」
但她覺得,我們還是應該發聲,不能完全沉默。「畢竟目前全球這個時代和香港的社會環境,比大陸毛澤東時代那種恐怖黑暗要好很多,如今中共也不得不騙稱要甚麼民主啊、自由啊。」
香港人經歷了回歸後「溫水煮青蛙」的時代,現在已經「全覺醒了」。雨傘運動四年後是更猛烈的反送中運動,現在是第二波離港潮。中共的高壓只會製造仇恨,而不能解決矛盾,除非把香港人全部趕跑。但即使被趕到海外,他們仍然會凝結成一個勢力,不可能被消滅掉。只要中共存在這個問題就永遠存在。
銅鑼灣書店事件後 賣禁書受各種經濟衝擊
蔡詠梅指出,2015年銅鑼灣書店事件發生之後,香港印刷廠就不敢印敏感的書了。去年六四的時候,香港有幾個出版社要印六四的書,跑到台灣去印了又運到香港來。現在發行商也受到了騷擾,因為大量的書要堆積在倉庫裏面,結果有倉庫的老闆就不把倉庫租給發行商。有很多經濟手段在其中。
她舉例,有一個出版社出了很多很好的北京不喜歡的書,一家財政困難的印刷廠因為給這個出版社印刷書,財政上好轉了。後來印刷廠卻跟出版社斷絕關係。「我問過這個出版社,我說只是敏感的書不印刷,還是所有的書都不印刷。他說所有的書都不印刷,等於說有生意都不做。」
很多書店也受到了打擊。在時代廣場顯眼位置的人民公社書店,賣了很多禁書,兩年多前突然就關門了。她表示,從經濟角度、財政角度是說不過去的,就是因為中共到處打壓。
「以前香港的政治禁書,大家都知道機場是賣得最好的。銅鑼灣書店發生之後,所有的獨立書店全部都關門了,然後重新進駐。你進入機場大堂的時候,候機大堂沒有書店了,然後重新進入的是甚麼書店呢?是中華書局。」
「那麼一本禁書都沒有了,所以這個還只是說,就是在港版國安法之前已經是全軍覆沒了。」
後期誠品、大眾、商務等大書店已經沒有一本批判共產黨的書。以前她在商務還看見有賣王丹的書、達拉賴喇嘛的書,現在不但這些書沒有,還進了一大批批黃之鋒的、批雨傘運動的書堆在外面。只有一些二樓小書店還在賣。旺角有個開益書店,在銅鑼灣事件半年後也關門了,但職員稱不是怕被打壓,而是「業主大加租無奈結業」。
「那些二樓書店為甚麼關了,它用了很多方法在打壓你,很多很多手段,出版、發行、印刷等等,各種手段。比如你現在印了一本很好很好的書,這本書雖然是批判當局的,或者有政治批判性的書,但是也是很有價值的書,但是在香港你都沒有地方拿出來賣。」
國安法之後出售敏感書刊恐抓捕判罪
「以前就是你的書沒地方賣,寫了、出了沒地方賣,現在的情況就是說,你寫了出了,不但沒地方賣,有可能就是要抓起來。」
蔡詠梅強調,港版國安法裏面甚麼分裂國家政權罪、顛覆國家政權罪,還有恐怖主義罪之類的,其實就是中國大陸共產黨的那一套。
香港還有個《誹謗法》,不只是告作者誹謗,所有的整個系列,印刷商、出版商、發行商全部都告。「如果它認為你這本書或者這個言論,是怎麼違反港版國安法的話,所有的印刷商、出版商、發行商都可能連坐,都會入罪。」
香港的出版空間離大陸還差多少?連《明鏡》這種被認為小罵大幫忙的雜誌也不能出版了。
「你膽子大,你說我不怕,我願意去坐牢,但是印刷商不給你印,發行商不給你發行,也找不到出版商,你怎麼辦?」
她之前寫過關於周恩來的書,這些書現在在香港市面上也很少見了。有一次她帶大陸朋友去看,居然發行這個書的人都不把書擺出來,可以想見這種人人自危嚴重到了甚麼程度。
「他怕,我是可以理解的,我一點也沒有抱怨這些。因為每個人都是要活的,要生存嘛,一種安全感嘛,自保嘛。所以我就不會怪他們,他們就會恐懼到那種程度。」
印刷廠則會問,第一作者是誰?有些作者的書不敢印;第二問出版社是誰,經常出一些禁書的出版社,這些書都不印。「七一之前其實已經有這個狀況。現在整個是更是聞風色變的樣子,更是每個人都自律。」
至於從台灣印好的書寄到香港會不會受審查,她表示,現在香港郵局好像還沒有審查這一關,但因為港版國安法裏面有一條講,香港政府有監督、管理、教育這樣的一個責任,以致公共圖書館也把很多得罪共產黨的書下架。將來郵局不排除會「自律」,但現在她還沒有見到這個先例。
最珍惜香港的自由而非富裕
新聞自由、出版自由一直是香港的核心價值。蔡詠梅表示,她最在乎的就是這一點。1980年她從中國大陸移民到香港,那時非常驚訝,原來香港這麼自由。那時很多從北方南下到香港的人喜歡舞文弄墨,喜歡講話,她當時認識了很大一批人。
「所以我最享受的,我來到香港並不是覺得香港就比中國大陸富裕,富裕倒是的,但是我最大的,感受最深的,就是香港的自由。」
她經常講,深圳羅湖橋就是一個自由的邊界,這就是我們香港跟中國大陸最大最大的區別。但是很遺憾的是,這個最大的差別現在看來也一天天的在淪陷了,香港已經不再是香港了。到了港版國安法的時候就好像人到老年了,開始邁向死亡了。
如形勢不變 香港不可避免變成上海第二
她舉例說,上海當年也跟香港一樣,是亞洲很繁華很自由的一個地方,也是出版媒體非常重要的一個基地。但是後來就全部都喪失了,甚麼言論自由等全部都死掉了,1949年以後上海就死亡了。不同的是,上海是一下就變天,香港是慢慢變天。
「如果這樣持續下去的話,國際形勢沒變化,中國大陸形勢也沒有變化的話,那麼香港不可避免的會步向1949年上海的那種命運。」
預計離港潮會持續
現在建制派的葉劉淑儀等在提議要取消雙重國籍,港人拿著BNO出去以後就沒有居港權。她認為香港人這一波離開香港的趨勢,會持續下去,但因為現在是在疫情中,很多人要走也走不了,所以看來還不是很明朗。
「但是我接觸身邊的好多人,甚至有七八十歲的都說我可不可以去辦BNO,我說可能不行的,就說很多人真是很失望的。」
她覺得,現在香港的情況有點像1997年要來的時候,「大限」將至,感覺真是世界末日的樣子。
中共溫水煮青蛙 香港人已全覺醒
但是97以後,好像也沒有末日的樣子,大家心也就安定下來。她強調,這個極權專政體制不變,它給你的所有的寬容都是暫時的。它並不是永遠會這樣了,它只是欺騙你了,讓你沉浸在「這個可以長期維持下去」的一種錯覺,就是所謂的溫水煮青蛙。
「溫度一點一點在加,你都不覺得,一直加到燙的時候你,才發現這個是很危險的。我們現在就是水已經開始要煮滾了,就要把青蛙煮死了這樣的狀況。」
她肯定地說,現在香港人已經全覺醒了、非常覺醒了,在生活中隨時隨地的會發現這一點。而北京最大的錯誤就是,以為高壓能壓下去,其實是絕對解決不了問題。雨傘運動之後當年也是用很強的手段 ,連她都認為勇武派的這些人會消失掉,沒有想到像火山爆發一樣又來一個反送中,這麼爆裂地爆發出來。
「像高壓鍋一樣的,你拚命把他壓住,你那個氣閥永遠不放。但是你不放,下面不停的加火的話,最後還是會爆發出來。」
她分析說,西藏人口其實還不如香港人口多,從1954年到現在六十多年了,西藏問題還是存在。人類歷史上像猶太人,過了幾千年他還要復國。所以共產黨用高壓只是產生仇恨,而不能解決矛盾。
在哪裏都不可放棄自由民主人權
港版國安法實施後,很多評論員「退出江湖」,而她繼續在寫東西、接受採訪等。她覺得,我們現在不能沉默,但尊重其他人的意見,因為每個人的經歷和感受不一樣,大家對現實風險的評估可能也不一樣。
「我是從毛澤東時代過來的嘛,那種恐怖,那種黑暗,我是感受得非常非常深的。我自己要講到那個時代的感受,也有很多話說。所以我覺得,相比起來現在還不是很嚴重。」
「我經常說一句話就是說,有些價值觀,我們不論在甚麼地方都不可以放棄的,一個是自由,一個是人權,一個是民主。」她相信,這類價值觀的話語,北京政府和香港特區政府也不可否認,因為北京都講甚麼民主啊自由啊,它們頒佈的港版國安法裏面都還講香港有甚麼甚麼自由之類的,「所以我覺得我們這樣講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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