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冇搞錯】南海之爭霸權而非主權

美國和中國的關係，正如我們過去說的，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以前兩國合作基礎下的各種默契，現在一一被打破。最新的一件事，就是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公開宣佈，中國對南海的大部份主張，是不合法的。南中國海，現在變成了中美之爭，雙方爭的是甚麼？其實不是主權，而是這個地區的霸權。

蓬佩奧宣稱：中國南海主張「完全不合法」

《紐約時報》的報道這麼說的，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宣佈，中國在南海大部份海域的擴張性海事主張「完全不合法」，在美國試圖遏制中國在該地區活動之際，他的話可能引發同北京的潛在軍事對抗，以及對企業的制裁。

《紐約時報》說，蓬佩奧的聲明，使華盛頓處於執行海牙法庭裁決的位置。他的聲明沒有明確表示美國會提供軍事援助，但留下了這樣的可能性：如果中國侵略導致衝突爆發，美國可能會保護越南、馬來西亞和菲律賓等國。美國與菲律賓簽署了共同防禦條約。

大部份的報道，都說這次蓬佩奧聲明，是美國首次提出中國南海訴求不合法，但這其實是不正確的。事實是，美國從來沒有認同過中國的南海訴求，美國的基本態度一直很清楚，南中國海上島嶼、礁石和潮汐沙灘（就是漲潮時就被海水淹沒的一片沙灘），主權是誰的，美國沒有態度，希望區內國家自己商量決定。但美國重申過多次，南中國海的廣大海域，是公海，因此可以自由航行。

也就是說，在南海主權爭議上，島是島的問題，海是海的問題。兩個問題，是不同的。以前，美國對島的主權沒有意見，區內國家各自主張，大家去協調協商；但是，這片海域是公海，誰也不能把它劃成自己的領海。

所以，美國的態度是清楚的，也是一致的，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蓬佩奧把這個意見再次公開說出來，而且首次採用了「中國的主張不合法」這樣的用詞。簡單說，以前我不同意，但不公開說，不公開指責中國，但現在我也不同意，但會公開說，直接指責中國了。區別就在這個地方。

所有的爭議，來源於南中國海，中國畫出來的那個九段線。這個九段線範圍內，大約有近20萬平方公里的海域，按照中國的意思，這都是中國的海域，就是領海，是內海，地位和洞庭湖、鄱陽湖一樣。

其實，這個九段線，原來是日本人畫出來的。日本為亞洲畫地圖，南中國海的界限是甚麼，日本畫出來，意思是這個區域內，名稱叫做南中國海。南中國海上的島嶼，主要是兩三個大島，西沙的永興島，南沙的太平島，以前大家都搶，越南是法國殖民地的時候，法國人搶過，後來日本人佔領過。

當然，二戰之後，1947年，中華民國政府派兵佔領的太平島，宣佈南中國海是中國的，畫了一條虛線，總共十一段，根據就是日本人的地圖。

中共建政之後，沿用了國民政府的十一段線，但後來因為要幫助越南共產黨，所以把北部灣的兩段線取消，變成了九段線。中共的意思，是這片海就是中國的海，名字都叫南中國海，所以就是中國的了。這當然不行，譬如日本海、印度洋甚麼的，都用名字來說事，大家都不答應。

其次，是所謂歷史證據。就是某年某年，我的漁民上過島，建過一個廟，或者是某年我的官府人員上過島，立了一個碑，所以，這個島就是我的。但這個問題可就有的吵了。因為別人的漁民也去過，別人的官員也去過，也掛過旗。譬如西沙群島，法國人就上去很多次，掛過很多次國旗。

所以上次海牙仲裁庭仲裁，判定中國不能用歷史，來斷定南海的島是中國的。

南中國海海域主權是早年國民政府提出來的

公平地說，中國聲稱擁有南中國海海域主權，注意，不是島嶼主權，不是中共首先提出來的，是國民政府提出來的。但現在台灣的中華民國，也不再堅持擁有南海海域的權利，只是堅持南海上面的島嶼的權力。

其實，中共政府也是這個做法。但中共在宣傳上，往往暗示這片海就是我們家的，雖然官方在國際文件上從來不這麼說，但媒體這麼說，或者專家這麼說，對外國來說，這並不是政府態度。

譬如2001年中美撞機事件。中國強調美國飛機飛到離海南島50公里的位置，侵犯了中國的權益，但不是侵犯領海。但媒體宣傳上，總說侵犯領海，所以很多中國人認為，那次撞機中國很有道理，因為美國飛機飛入領海了。事後，中國再次向美國澄清政府的態度。

中國加入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規定了領海權，所以海岸線12海哩以外，就不是領海了，是公海了。

中國專家堅持的意見是歷史水域說，意思是歷史上這片海就是中國的。海洋公約前，有國際海洋法之前，南中國海就已經是中國的了。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如果是你的，必須你有管轄權，行政管轄，法律管轄等等，這些實際上中國，即使在歷史上也沒有的。

南海一大片海域，大家都可以去捕魚，去上島游泳，不需要進海關，不需要批准和登記。如果發生糾紛，也沒有人去中國找官府或者法院去仲裁，所以這個所謂的權利是個虛的。

主權和主權權利是有區別的

另外，主權和主權權利是有區別的。譬如海南島是中國的，這是主權，海南島海岸線12海哩，是領海，也是主權。但是再往外，200海哩，或者是大陸架自然延伸，是中國專屬的經濟水域，別人不能來打魚，不能來挖沙子，不能來鑽石油，這是主權權利。

中國政府以前總是故意模糊這個區別，南海是我的，是主權？還是主權權利？中國九段線，意思就是主權，但實際上這個主權落實不了。中國和菲律賓和越南爭得最厲害，爭的是南海石油和天然氣，這屬於主權權利。

這些，都是基本法律問題。但南中國海的問題，不只是基本法律問題。因為我們說過，南中國海涉及到東亞東南亞的主要海上交通要道的問題。世界上四成的貿易從這個通道過，它控制了東亞幾個國家，包括中國、南韓、日本、越南，和台灣的貿易生命線。誰控制了這條通道，誰就控制了東亞和東北亞。

1974年以前，中共對南中國海沒有任何控制能力，1974年中共海軍和南越海軍有一次西沙海戰，中共勝了，在南海才有立足之地。實際上，我一直懷疑那次是美國人在暗中支持中共。原因很簡單，當年，美國和南越還有軍事同盟關係，外國進攻南越，美國可以出兵的。

住在美國的一位南越退休將軍，告訴我說，西沙海戰開始，南越一直呼叫美國幫忙。從菲律賓蘇碧灣基地到西沙群島，也就是十分鐘的事情，美國只要派一兩架對艦攻擊機，就可以全部搞定了。當年中共派出四艘軍艦、兩艘掃雷艦、兩艘獵潛艦，都是那種一兩千噸的小軍艦。戰鬥後期，才有驅逐艦上場。這些軍艦對美國人來說實在是很容易搞定的。但美國人始終沒有回應，沒有支援南越。

原因是甚麼？我分析，大概是美國人覺得南越守不住了，北越正和蘇聯打得火熱，所以與其讓西沙群島被蘇聯控制，不如讓中國人控制。

以前，南海這個通道，一直是美國人控制的。美國在新加坡有軍事基地，以前在菲律賓、泰國、印尼等國都有軍事基地。後來90年代以後，美國撤出去了，只保留了新加坡的基地。除了基地，還有軍事的覆蓋能力，周邊國家很多，包括中國在內，都沒有這個軍事上的能力去覆蓋南中國海。

美國人撤走之後，這裏好像是真空了。說是好像，是因為其實美國還在控制著這片海域，不是說美國有主權，而是美國保證這片海域的通道通暢，因為他有絕對的海上霸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