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運動至少是雨傘運動的下集,拉長來看就是89六四的種子,三十年後在香港發芽。」
香港中文大學守衛校園的第四天,在學校的飯廳裏,記者遇到該校的一名博士生鄭欣(化名),他談起這幾天的經歷非常感慨。
儘管香港修例早已撤回,港人反抗暴政的烈火被點燃後越燒越旺,香港中文大學面臨警方連續兩天火力猛攻,該校所有出入口設置路障,以及校園內一部份地方變成物資供應站,成為臨時微型「戰場」。
鄭欣和其他學生一樣為抵禦警察進校濫捕,被逼捲入這場保衛校園戰。
警方一天投射二千多枚各式彈藥
香港中文大學一向是培養香港精英的學校之一,警方大規模的武力攻擊香港中文大學的消息震驚社會各界,牽動很多人的心。
從學生們在校內收集的彈頭、彈殼的數量來看,港警濫暴的瘋狂程度著實驚人。校園一處堆放雜物的地方,一種可在超市購買的最大塑料收納箱超過三分之二的位置裝了催淚彈、布袋彈、橡膠子彈等彈頭,中型的塑料收納箱差不多裝滿,還有用催淚彈頭串成一個大足球。另外中大二號橋的地上有一大堆催淚彈殼,令人怵目驚心。
據該大學的學生統計,僅12日警方就發射多達2356枚各式彈藥。
鄭欣博士是在衝突最厲害第二天,也就是警方將水砲車開到學校門口的那晚9點左右進校的。
當天警方一度衝進校園,向校園內發射各種彈藥,抗議的學生和校外支持者、及警方都被催淚彈的煙霧包圍著。
「因為我自己不是很前線的人,所以我也沒有戴甚麼(豬嘴),我就只是在池塘路這邊幫忙去運送物資……」
看著這所香港高等學府的高等生,聽他說這幾個月已經沒有心情去看學術著作,令記者體會到香港被中共綁架上演了一場荒唐的鬧劇,並延續至今。
大概十二點到一點左右,前線已沒有特別在喊要甚麼、要甚麼,人鏈運輸物質的人都有點累了,就慢慢停止運輸物資。鄭欣說自己也快撐不住了,所以他就找地方過夜,早晨五六點鐘左右回家了。
據了解,因為怕警察深夜偷襲,中大一些學生都不敢回宿舍休息,二號橋附近的運動場有一些帳篷,有學生在裏面臨時過夜,更多的是直接用紙板舖草地上、運動場的台階、活動中心的休息庭、停車場等地席地稍作休息。
記者在校園望著躺在髒髒的二號橋、還有催淚彈殘留味地上熟睡著的年輕面孔,不油升起一種深深的悲憫。
在通向二號橋的路上,有些教學樓的底層大廳,也被學生作為臨時物資供應站,提供各種各樣的吃的、用的、包括醫用的一些東西,有學生值班守著。
北京六四種子30年後在香港發芽
如何看待香港的這場持續5個多月的反送中運動,鄭欣表示,「至少是五年前雨傘運動的一個延續,或者說雨傘運動的下半集。如果再拉長一點,其實就是89六四種下來的一個種子,在三十年後現在正在發芽。」
「可能當時就是我們隔岸去支援在北京發生的(學運)事情,但現在就在我們自己的土地發生。『六四』過去的這三十年間已經有一代的人是在香港土生土長,而不是五十年代以來逃難到香港時,他們的家鄉還是在大陸。」
他進一步闡述,「我們這一代人在這裏土生土長的意識已經很不同,那個本土的意識就是政治,就是我們香港要有民主。」
「這是it‘s now or never的一個機會」
鄭欣還對比了「反送中」運動與當年「雨傘運動」的不同之處,「當時雨傘運動所強調的本土意識比較像是大陸發生甚麼事不關我事,那時比較區域性和比較排外。我覺得本土意識沒有那麼成熟、或者包容性沒有這樣強。」
他表示,而這幾年不斷發生的事令到我們慢慢地聚成一種共同體,而不是你是從甚麼地方來,才算是自己人。「現在已經變成了你只要有去過現場,不論勇武的還是在後邊甚麼都不敢做的,但是你敢來這裏已經是我們自己人」。
「還有特別的就是它不會跟大陸的民主運動去隔離、去畫線,再有就是跟國際上有一個很強的連結。國際上對『中美貿易戰』、『一帶一路』不斷地施壓下,就令到我們面對國際的局面就跟五年前很不一樣了。」他說。
五年前全世界都需要中國的錢,從金融海嘯之後慢慢地復甦。但是現在只是某個程度上、某些國家而已。
他強調,「現在整個應該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一個機會。這次我們錯過了這一種國際形勢,我們根本不知道之後還有沒有這種機會。所以我就覺得這是it‘s now or never的一個機會。」
他還擔憂表示,現在很多學生會因為這場運動而坐牢,包括成年人。
香港人如何走下去?首先不割席
面對越來越嚴重的白色恐怖怎麼樣走下去,變成港人一道必選題。鄭欣表示,「其實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不會割席了。因為從一開始我們說勇武和合理非兩派陣營,好像他們的判斷或者道德的底線都不一樣,但是這次我們不割席,我們不能再像五年前那樣的一個狀態。因為很多人犧牲啊,梁天琦等人在坐牢,就是有一種苦難去把我們凝聚起來。」
他介紹,一開始這一種苦難之後就發展到那些黑警、那些警察的暴力就讓越來越多的群體聚起來,例如是南亞的少數族裔在香港就不斷聚集起來並說,「我們都是自己人、手足這樣」。
鄭欣表示,真要走下去,就是要不割席。應該先感謝外來支援者,然後我們校友自己進來,我們這裏夠人他們就能回去他們的社區、回家去休息,可能再去不同的社區去,就不用這麼困難來到中大山城來支援我們。
「所以我自己今天晚上為甚麼回來,就是覺得我們不能這樣跟他們去割席。主要我們要繼續凝聚起來,在自己崗位能做甚麼就做甚麼。」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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