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66年8月份開始,文革「破四舊」的烈火從北京燃向全國。中共利用紅衛兵、造反派用暴力和黨性殺戮生命、破壞文物、毀滅宗教,把寺院、道觀、佛像和名勝古蹟、字畫、古玩、書籍等作為「封、資、修」的主要破壞對象。
馬連良被抄家時 一段鮮為人知的細節
馬連良是與梅蘭芳齊名的最具影響力的京劇大師,為「四大鬚生」之首。梅蘭芳在文革前去世,因禍得福,免遭十年浩劫。馬連良在文革中成為京劇界一號黑幫份子,首當其衝被揪出來批鬥。半年後馬連良被鬥死,時年66歲。
坐落在北京民族文化宮對面的馬連良故居是座深宅大院,當年被紅衛兵一遍遍地洗劫,最後洗劫一空。那裏一度成為北京紅衛兵「西糾」總部,他們有來自「四人幫」中央文革小組的支持,造反有理、肆無忌憚。
馬連良落入紅衛兵中最殘忍的「聯動」份子手中,如同落入魔爪。所以他寧肯待在「牛棚」裏也不敢回家,他的慘境可想而知。
據當年北京高校井岡山兵團的一名紅衛兵回憶,馬連良家有很多古董古玩,被砸了毀了不少。紅衛兵抄家時,發現馬連良手裏攥著個東西,就呵斥他交出來。這是一個翡翠鼻煙壺,是馬連良最心愛的。
上面栩栩如生的繪畫都是從裏面雕刻成的,可見藝術造詣之高,說價值連城也就不足為奇了。馬連良央求他們:「別毀了它,這是稀世珍寶,留著它吧,捐獻給國家。」跟前的紅衛兵奪過鼻煙壺看了看,隨著一聲「甚麼他媽的破玩意!」揚起胳膊摔在地下,翡翠鼻煙壺被摔得粉碎。
隨著鼻煙壺的「粉身碎骨」,馬連良的最後一點精氣神也被徹底擊垮了,他當即癱倒在地,嘴流口水,不省人事。那次他沒死,但氣若游絲,全身浮腫,不能進食。他已是心臟病晚期,造反派卻不許他去治病。
連續數月的抄家和揪鬥,在身體和精神的極度摧殘中,馬連良仰問蒼天:「我至今不明白,我怎麼了?我為甚麼這樣了?不明白!」
1966年12月13日中午,馬連良在北京中和劇場的「牛棚」排隊買飯時,先撒手拐杖,再撒手飯碗,仰天一跤。
三天後,一代宗師馬連良氣絕身亡。曾經在舞台上呼風喚雨的一代京劇大師,就這樣和他的京劇藝術一起隨風消逝…… 之後他被強行火化,連土葬在回民公墓都不准。
章詒和的著作《往事並不如煙》於2004年出版,但2005年印好的書不能發行,被中共當局查禁。原因是書中《一陣風,留下了千古絕唱》章節裏有馬連良被迫害致死的內容。
馬連良辭世半個世紀了,他被迫害致死的實情還被遮遮掩掩,連家屬都被封口,所以馬連良被迫害的「歷史細節」鮮為人知。正是這些刺痛人心的細節,引人深思,發人深省,非常值得歷史銘記。
對那場浩劫,如果不將文革檔案全面開放,就不可能對文革有深刻的反思,也無法與文革徹底告別,中國大陸重演文革悲劇也就不是笑談。
北京人自己破四舊的經歷
唐仕在給大紀元的投書中有段北京「紅八月」抄家的記載:乾隆皇上曾賜給她祖上一塊「斗方」,是用硃砂寫的一個「福」字,有一尺見方。
「我爸和我二叔的小名就叫『大福字』、『二福字』,後面是寫字的字,不是北京人讀的『大福子、二福子』。他們哥倆的小名源自乾隆的賜字——福。」
家人都知道自家珍藏著一塊乾隆爺賞賜的「斗方」,儘管對外守口如瓶,但是大家引以為榮,知道這是傳世、鎮宅之寶,起碼也是個值錢的物件。
但是即便如此,在血雨腥風的「紅八月」,誰也不敢再把「斗方」留在家裏。家裏沒地方藏,也轉移不出去,都怕招災惹禍。
那時北京人都不敢燒東西。紅衛兵見誰家冒煙,認為那是在銷毀罪證,會衝進去打砸搶。為免遭血光之災,各家各戶自己先「破四舊」,家裏凡沾有「四舊」嫌疑的物件,都統統處理掉,包括家譜、結婚照。
紅衛兵一旦看見燒東西,私藏了甚麼,就「進駐」不走了,那家人就倒楣了,掘地三尺不說,被刑訊逼供到不出人命不罷手。
「斗方」最終成了大家的心病。最後是由外姓的二嬸動的手,把「斗方」化成紙漿,在後院挖個坑埋了。
事隔多年,一向理智冷靜的父親一提起「斗方」還火冒三丈,甚至罵二嬸是「敗家的娘們」。幾代人珍藏下來的傳家寶,連她這位家族大孫女都沒捨得讓看一眼,最後眼睜睜自己毀掉了,也難怪家父搓火!
其實,父親何嘗不知道怨不得二嬸。當時,他自己不也把爺爺穿著官袍的老照片都燒了嗎!爺爺官服前襟有一個「補子」的圖案,一看就知道他是大清朝的四品官吏。
像這樣自毀文物的不計其數。中央文史館副館長、書法家沈尹默擔心「反動書法」累及家人,老淚縱橫地將畢生積累的自己的作品,以及明、清大書法家的真跡一一撕成碎片,在洗腳盆裏泡成紙漿,再捏成紙團,放進菜籃,讓兒子在夜深入靜時拿出家門,倒進蘇州河。
文革開始後,北京東單三洋拍賣行裏堆滿了各式鋼琴,大部份是對面協和醫院家屬大院的醫生們自己抬來的。因為擁有鋼琴是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的表現,必須清除。儘管那些名貴鋼琴都標著「白菜價」,但也無人問津。
文革中,北京市有十一萬四千多戶被抄家。散存在民間的珍貴字畫、書刊、器皿、飾物、古籍不知有多少被砸碎、撕碎或在火堆中消失!
外地紅衛兵抄家 「破四舊」的一個故事
唐仕投書中有一個河北石家莊紅衛兵抄家的故事:在一個大院裏長大的男孩叫保康,但出世後沒能保住健康,發燒打鏈黴素導致終生耳聾,屬於中國特色的鏈黴素受害群體。
父母發現孩子失聰,如五雷轟頂。母親讓兒子摸著自己脖頸的發聲部位,看著口型,教他叫出「媽媽」的。
保康媽是教外文的。聽說她娘家有錢,供她上過兩回不同專業的大學。她才華橫溢,是馬思聰的收門弟子,本應是拉小提琴的藝術生涯,但因出身不好被趕出北京,下放到石家莊教書餬口。
文革紅衛兵抄家,她那把名貴意大利小提琴,被紅衛兵摔在地上,一腳踩進音箱裏。這把琴是意大利著名工匠18XX年製作的原裝真品。
九零年代唐仕女兒考北京音樂學院時,考官尤其提到這位工匠和他製作的提琴,說現在全世界只剩52把了,而且逐年遞減。如果是這樣,那麼文革前一定比52把多,起碼包括保康他媽的那把。
保康目睹了紅衛兵踩爛提琴的一幕,他對流淚的母親說:「媽媽,我給您做一把!」後來,他真的用一塊木頭摳出了一把小提琴。母親看著這把不出聲的木頭琴,更加淚流不止。
保康爸爸作為胸外科專家去日本講學時,通過朋友買到了那把提琴1:1製作圖紙。從此,保康埋頭做提琴。他竟然做出了一把把能出聲的真提琴。他選了一把郵寄給大洋彼岸的美國小提琴製作大獎賽評委會。
評委會每兩年評比一次。他的提琴第一次參賽,人家取前12名,他是第13名。評委會來信,邀請他帶琴親自赴美參賽。
去美國?談何容易!八零年代,還很少有因私護照。不是美國簽證問題,而是中國政府不給公民辦理護照。後來可以去香港了,還是不能去美國。他就每兩年郵寄過去一把琴。
大概是八零年代末,評委會終於給了他金獎的榮譽,並打來越洋電話祝賀。他太太告訴電話那頭:「我先生是個失聰的人。」聽電話的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懂提琴的人都知道,提琴裏面有個琴柱,提琴製作人都必須會調琴柱,調得差一點,音色會差很多。據說,失聰的人,聽人說話都是重音兒,別說調琴了,所以令人震驚。
保康花費十多年做出的提琴,是為兌現他曾給母親的承諾,以撫慰母親痛失提琴的巨大傷痛。如果沒有文革,沒有中共,母親可能成為一名傑出的小提琴演奏家,保康可能成為一名小提琴製作大師。然而文革發生了,中共還沒倒,母子的命運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文革「破四舊」,摧毀了中國的傳統文化和道德體系。國寶級文物和國寶級人物,失去了多少!這場對人類文明的空前浩劫,給中華民族帶來巨大災難。文革「破四舊」如同噩夢不堪回首,但不能遺忘,那是子孫後代要銘記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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