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坊掌櫃瞧了一眼蕭寒天手中的畫,也不吱聲,轉過身去提起筆繼續作畫,只淡淡地說:「這畫我不買。」蕭寒天一臉疑惑:「您還沒仔細看就說不買了?」畫坊掌櫃說:「畫這張畫的人生活浮華,人品無德,畫畫只注重雕琢技巧,畫裏面瞧不出甚麼東西來。」蕭寒天長了耳朵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想不透畫畫也需要人品道德,又把畫拿到老人眼前說:「這畫都還沒有題上名字,您如何知道是誰畫的,您認為值多少錢就給多少吧。」這回畫坊掌櫃可嚴肅了:「我一眼就看出是那趙富客的畫,送給我,我都不要。」

蕭寒天簡直氣炸了,拳頭握的咯吱作響,畫坊掌櫃停下筆來,轉過頭來望著他,一臉溫和平靜,卻用銳利的眼光射向蕭寒天:「原來今天江東鎮滿城談論的就是這張畫,您還是趕快給送回去吧。」蕭寒天緊握的雙拳最後還是鬆了開來。

那天晚上,蕭寒天真的悄悄地把那張「追泉尋仙圖」送回趙富客的閣樓裏。回到客棧後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蕭寒天就走進了「風雨畫坊」,對畫坊掌櫃說:「那張畫我還給人家了,現在我要買你的畫。」畫坊掌櫃正抱著畫軸走出來,對蕭寒天說:「那你就看看吧。」蕭寒天指著壁上那張昨天畫的石榴圖說:「我要那張。」畫坊掌櫃正色問他:「為甚麼要那張?」「昨天你作畫時,旁邊那小孩兒看著畫裏的石榴直流口水,這張畫我要帶回去給小兒子看。」

畫坊掌櫃取下那張石榴圖,收拾齊整了送到蕭寒天手裏說:「既然要給兒子看那就帶回去吧。」蕭寒天在桌上留下一錠銀子,拿起畫軸就走出了「風雨畫坊」。

三、

暮春三月,黃色銅鈴花嘻鬧著江東鎮,一匹高大黃馬跨進了城門,緩步走在畫坊大街上,蹄聲響過鋪滿鵝黃花瓣的石板路,馬背上的蕭寒天喚了一聲:「兒子,到了。」收緊韁繩,馬頭溫馴地向後仰起,停在了「風雨畫坊」舖子前。

蕭寒天下了馬,兒子已躥下了馬背,抱著畫軸鑽進畫坊去了,蕭寒天拴了馬走進舖裏,兒子正定神瞧著壁上的畫,眼前一個身影背向著自己,是畫坊掌櫃了。他拿過兒子手上的畫,走到畫坊掌櫃身邊,把那張畫攤開說:「掌櫃的,還記得這張畫嗎?」畫坊掌櫃瞧了半天,才睜亮眼睛端詳著蕭寒天,驚喜地說:「這不就是我五年前畫的石榴圖嗎?」

蕭寒天告訴畫坊掌櫃,兒子自小就喜歡看這張畫,還拿著木炭在地上照著塗鴉,他說:「一晃眼,小傢伙已經十幾歲了,最近吵著要學畫,我拗不過他,就把他帶來了。」畫坊掌櫃聽著不由得笑了起來,長鬍子也跟著飄動著:「我可沒收過徒弟,孩子真要學,就來學吧。」蕭寒天說:「小傢伙在那看畫哪。」孩子興沖沖跑過來,畫坊掌櫃對孩子說:「你真喜歡畫畫?這裏的畫你挑一張帶回去。」孩子掩不住心中的喜悅,高興的指著前方一張高山長水的畫說:「那一張好看。」「那就帶回去吧。」孩子聽著,欣喜若狂地奔向那張畫,卻把地上一桶丹青顏料踢翻了,顏料噴上了旁邊幾幅畫。蕭寒天見狀大聲罵道:「好傢伙,我打你!」就抽腿追了過去,眼看一拳就要敲上孩子的腦袋,畫坊掌櫃一聲驚叫:「萬萬不可。」瞬間雙掌對著蕭寒天後背打出一股旋風,蕭寒天立即被掌風吸住了,前進不得,畫坊掌櫃一個翻身飛過蕭寒天頭頂,落地時雙手抱起那驚呆了的小孩:「大俠,請住手。」蕭寒天一時呆住了,向著畫坊掌櫃躬身拱手說:「前輩好身手,內功深厚,真是真人不露相。」畫坊掌櫃仍然抱著孩子,卻是一臉驚喜:「大俠不要責怪孩子,聽老朽說幾句,剛才孩子指著畫,臉上激動喜悅的表情,真是把畫看到心底裏去了,這正是畫畫的人最期盼的東西,老朽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受了。再說,孩子嚮往自己喜歡的畫,一高興了,孩子生性活蹦亂跳,無意中打翻了東西,那也是自然之事,弄髒了幾張畫也算不了甚麼。」蕭寒天聽畫坊掌櫃這麼一說,覺得也有道理,更感覺這畫坊掌櫃心胸寬廣,又覺著畫畫可真是一件崇高的事了。

於是,蕭寒天辭了畫坊掌櫃走出了畫坊,登上馬背時,畫坊掌櫃卻趕了出來,說:「大俠稍緩,可曾聽說那張《追泉尋仙圖》還是沒有簽名,可轉了幾手又落到那姓嚴的手裏,現在已經價值連城了。」蕭寒天訝然接口說:「當時要沒送回去,我現在可有錢了。」畫坊掌櫃嚴肅地說:「那是姓嚴的拿大俠跟畫兒的故事哄抬了行情,要在大俠手裏可就一文不值了。」蕭寒天在馬背上望著畫坊掌櫃,兩人不覺大笑了起來。

「孩兒,坐穩了。」蕭寒天攥緊了韁繩,高大的黃馬躍起前腿,踩著蹄聲一路向江東城外奔去。馬背上那抱著畫軸的小孩,頻頻轉過身來望向畫坊,瞧見了畫坊掌櫃仍站在銅鈴花夾道的石板路上,只是漸漸已成了一個小黑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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