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天就黑了。維拉整天都很興奮,等待著給她的驚喜。她企圖用想像挖掘出這驚喜的秘密,這驚喜怎樣能使她歡欣。 她知道只要是燦哥允諾要做的,他一定會做到,而且做得很高雅。這驚喜會是金飾? 珠寶? 光亮炫目的嗎? 但那還不如那件跳舞袍呢。她陶醉了! 這燦哥真有一手!

燦哥遲遲沒有回來。這使維拉越來越擔心。

天完全黑了。燦哥還沒到家。外面狂風怒吼,天色晦暗。風力使窗戶咯吱咯吱地響。這煩人的噪音讓維拉憶起了窮苦的丹卓維察和她半裸的孩子們。

「現在是聖誕的子夜了…她們沒有火如何安睡? 她們過得是飢餓的聖誕節…上帝啊,上帝你為甚麼要創造窮人?」她低聲自語。 她的心突然感到一陣痛苦的痙攣,好像良心受到了譴責…

這麼多的幸福在這麼多的不幸旁邊簡直是一種罪惡。她的這想法變得沉重,她覺得好像在某人面前為了某事感到罪過; 有多少幸福和多少不幸她不敢計算,也不敢回應為甚麼他感到不安; 她心中不自主地出現一種慾望,想躲避這思想,讓別種思想分神;那便是虛榮心。但她的天性善良,溫和,敏感,她知道她這麼幸福,而世上又有那麼多的苦難,終究不是好事。 她確實應該為苦難做些甚麼,但她沒有勇氣,也不習慣鑽入不幸人們的另一個世界。 因為沒有足夠的勇氣和能力做好事…做好事也需要勇氣的…因為要像別人一樣做好事,先要服一劑勇氣的處方的…甚至英雄主義的處方。 做壞事就容易多了,用潛意識就夠了,因此做壞事的勢力佔領了全世界。正當這種沉重的思想壓迫著維拉的腦海時,她聽到走近門邊的腳步聲,不自覺地高興起來。高興是因為燦哥帶來了閃亮的禮物的信念,轉移了她的思路。

「一定是那件跳舞袍,」她這樣告訴自己,她的心像小孩期待拿大獎時那般地悸動著。她跳著站起來。

門開了。進來的不是燦哥,而是丹卓維察和她的五個孩子。維拉簡直不認識他們了!個個穿著溫暖的新皮衣,高興地微笑著。

「親愛的孩子們,吻一吻夫人的手吧,」丹卓維察對她的孩子們說。 孩子們排起隊來,依次吻她的手。 這剛好使她鎮定下來,不再驚惶失措。

「甚麼事? 甚麼事?」 維拉詢問說。

「夫人,你帶給我們的快樂,願上帝給你一百倍的補償。」丹卓維察含著淚說。 「願上帝和聖母賜給你幸福,因為你送給我們衣服,一車的柴,還有食物,使我們過一個快樂的聖誕夜。 我們相信聖子業己降生…親愛的孩子們,吻吧,吻吧,吻夫人的手。 」

維拉驚奇地張開了嘴。 她也被感動得流淚。但她弄不懂丹卓維察的祝福和感恩意味著甚麼。

「年輕的丹卓維察太太,大概你弄錯了。」她用又興奮又疑惑的口氣說。

就在這時候門又開了;她的先生微笑著站在門口,向他自己精心設計的這一幕感人的情景,投以幸福的目光。

維拉猜想:這真是個驚喜! 她含著淚奔向燦哥,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個又長又響又溫柔的大吻。

這吻是燦哥從他的夫人那裏得到的最純潔,最高貴,最幸福的妝奩。(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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