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面的狂風怒吼加強,窗戶為之搖撼。維拉指著丹卓維察的小屋大叫。狂風以無比的力量,吹開了堵住窗子的破玻璃的破布,因此進入昏暗的小屋不再有甚麼阻礙。孩子抵不住凜冽的寒氣大哭,突然他們跑到了屋外,繼續大哭,身上只有襤褸的襯衫。 他們都跑到庭院另一邊鐵匠工作坊的屋頂下,那裏工作爐裏還散出一點點餘溫。只有母親還留在房間裏,設法再塞起破洞。 她的臉孱弱得看上去簡直像鬼…但狂風吹起的雪霧阻礙了約達諾夫夫婦的視線。
於是他們轉向後看,看見他們溫暖的房間,牆上掛著畫,連畫框都很奢侈。豪華的燈安裝在胡桃木的燈座上。絲綢做的長沙發,高價的地毯,沒有用處的擺飾、小雕像。這一切彰顯了他們自己的幸福與舒適,和剛才所見對比,讓他們一陣困惑…但很快不好的情緒便消逝了,他們的交談觸及別的話題。就好像有一張厚厚的布幕懸在這對幸福的夫婦和悲慘的世界之間。 至少維拉顯得很平靜。她站起來,走過鏡子,其迅速而滿足的一瞥,看到自己晰白柔媚的笑臉,映在大水晶裏面。
「對了,我忘記問你,你怎樣處理那件衣服?」她詢問她的丈夫。 他仍舊保持著沉思的神情。
「哪件衣服?」
「怎麼,你忘了嗎?跳舞袍呀。」
「哦,跳舞袍! 我真的忘了...」
「很好…忘了,燦哥,真有你的!」維拉一邊整理化妝,一邊半生氣半撒嬌地說。
燦哥站起來,沉思著,開始在房間裏踱來踱去。
「你聽見沒有?」維拉轉過頭來說,「到U夫人的時裝店去。 在那兒我看見了一件極漂亮的跳舞袍…上面有錦鍛織花,好看極了,沒有另一件像它。」
「但是它很貴呀,」他有點疑慮。
「一百三十法郎算貴嗎?那種東西也叫貴!你想把我弄糊塗嗎?…你知道X先生請我們在聖誕節後第三天參加他家的舞會,所以我需要那件跳舞袍,就像呼吸需要空氣一樣。 」
「好的,好的!」
「阿燦,說好的是不夠的,你還得要快,不然那件超漂亮的衣服就會被別人搶先買走… 請注意,那樣便糟透了。」
「我會注意的。 」
「不然會比不久前的場面更糟,」他想用嘲諷的口氣這樣接下去說,但沒說出口。
維拉不耐煩地望著他。
「親愛的阿維…」 燦哥嚴肅地開始。
她預料到他要拒絕了,便決定要打斷他。
「不要叫我『親愛的阿維』,我不喜歡。 」這樣她解決了打斷的問題。
「你知道我從來沒有拒絕過你,從來沒有過;但是…」
「阿燦,不要說『但是』,」維拉叫了起來,輕輕地打了她丈夫一記耳光,又用她的燦爛的微笑迷惑他。 「你最會給我驚喜了…會用最微妙的方式給我驚喜…也許不是這衣服,而是給我些別的…我向你審美觀投降。」
虛榮的維拉顯然想要在聖誕夜得到飾物。缺了這個就不能算是正式地過節。
「好,我同意!」燦哥突然說,臉上泛出了光輝。「我給你適合你的,適合你好心腸的,適合你博愛的心靈的驚喜。」
「給我你的手,Faisons la paix(法語,咱們講和)!」維拉握住燦哥的右手,搖動著表示和解。(待續)◇
(本篇原名」聖誕禮物」,原作為保加利亞文,譯者根據1922年由 I. H.Krestanoff 發表的世界語譯本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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