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宋朝時代,某詩人寫了一首詠松詩,其中有兩句:「影搖千尺龍蛇動,聲撼半天風雨寒。」受到在場的許多人的讚賞。卻不料座中有個和尚,大搖其頭,不以為然。別人問他有何高見?那個和尚直率地說:這兩句詠松詩,字彩而意少,若要我寫,不需十四字,只用十字即可,就是:「雲影亂鋪地,濤聲寒在空」。一時爭議不休。有個好事者,便專程去請教當時的著名詩人梅堯臣。梅堯臣拈鬚微吟,反覆推敲了一番,最後肯定了和尚的意見道:「言簡而意不遺,當以僧語為優。」(據《詩語總龜》)

梅堯臣在這裏道出了一個重要的文學見解,就是:優秀的文學作品應該做到「言簡而意不遺。」這是完全正確的!

文學作品不能夠一味簡短,以至於 弄得捉襟見肘,顧前失後,而損害內容。但是,言雖簡而意不遺,詞雖約而意實豐,畢竟是藝術的上乘境地。杜甫的七律〈登高〉詩,一開始就是「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只用十四個字,便寫出了風、天 、猿、渚、沙、鳥的各種景象或神態,無一字無用場,無一字可刪汰。

文學史上無數的事實證明:「字不得減」與「句有可刪」的藝術效果,是截然不同的。下面舉兩首古人詩,在詩歌批評史上,早就有人加以比較和批評:

王維有〈雜詩〉,詠曰:「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王安石有〈道人北來〉詩,詠曰:「道人北山來,問松栽東崗;舉手指屋脊,云今如此長。開田故歲收,種果今年嚐。告叟去復來,耘鉬尚康強。死孤正首丘,遊子思故鄉。嗟我行老矣,墳墓安可忘?」

以上兩首詩的中心思想,都是「遊子思鄉」,並無二致。但王維之作,詞約意豐,「一吟一詠,更有悠揚不盡之致。欲於此下,復贅一語不得。」(趙松谷語)所以,這首詩,千載而下,人們吟誦不絕。而王安石的〈道人北來〉,則綴語稍多,趣意便覺不遠。(趙松谷語)說得坦率些,就是「詞繁意單」,所以歷來無人重視。因此,李笠翁主張:「意則期多,字唯期少。」陸機主張:「要辭達而理舉,故無取乎冗長。」都是剴切之言。

近些年來,文藝的發展確實令人眼花繚亂。但也出現了一個毛病:唯長是競,欲短不能;摻水太多,未葆精醇。寫詩則長吟不絕,多行累至。好像有「一斛珠璣,萬種深情。」其實就是那麼一點意思,偏要一步三搖,故作姿態。寫小說愛把短篇脹成中篇,硬把中篇拉成長篇。更有甚者,又把一部長篇擴為多卷。而各卷相比,質量是「江河日下」,雖出於一人之手,卻不能「同日而語。」多集之作,多是「矮子下梯步步低」,未能作到「芝麻開花節節高。」這種貪多求長的創作傾向,不單苦了作者和讀者,同時也糟蹋了藝術本身。

有一位老作家說:「竭力將可有可無的字、句、段刪去,毫不可惜。寧可將作小說的材料縮成速寫,決不將速寫材料拉成小說。」至今仍是創作的藥石之言。

浮腫虛胖不算美,

詞約意豐為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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