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喜歡華僑這個稱謂，因為自己不喜歡做華僑，要做世界公民，大地任我躺。

文化學者爭辯落葉歸根，還是落葉生根，無論生根還是歸根，都總要掉下來。一位網台友人要來英國辦點事，要我介紹一位律師，事不成；卻聽到他在節目中叫我做老華僑，忽地裏老了？正是：一事無成身漸老，一錢不值何消說。

前些日子，碰到一對從美國西岸大埠來旅遊的夫婦，衣冠楚楚，神氣自若，原來住在美國近40年，是當地華人教會執事，又經營華人中心，會員數百。客氣過後，縱談英美兩地華人社區，政經形態。我說美國總統今年大選，又是已過80歲的拜登和年紀相若的特朗普競選，女的沒好氣地說，一個老得行路打倒褪（意思是走一步路也會往後退），語言不清；另一個哎唷唷，選無可選，偌大一個美利堅合眾國，國中竟無人。

話題一轉，又說到英國香港來人多了好幾十萬人，為甚麼香港淪落如斯境地，家家走難？男人不同意，說香港現在風平浪靜，沒有人攪事，不是很好嗎。我爭說香港變成了中國一個城市，沒有了言論出版結社選舉等自由，男的問我有沒有回過中國，食好、住好、交通好，市面繁盛欣欣向榮。我說國內的政治鬥爭土改、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天安門屠殺、香港反送中死人無數，政權假大空。男人有點動氣，背唸自從鴉片戰爭起，西方列強亡我之心不死，美國現在國策，都是要圍堵推垮中共政權。我說共産黨江澤民拱手奉送了150萬平方公里土地給俄羅斯普京，中國政府為甚麼不向俄羅斯算帳？習近平更說：徹底解決了歷史遺留的邊界問題，互不存在領土要求。男人說我們不必說下去，爭拗無益，繼續下去只會大打出手，不歡而散。

真奇怪，總算碰到住在美國幾十年，生活安穩富足退休，又信奉基督教，又從事社區慈善服務，卻對美國樣樣不滿意，對中國的共產政權熱情擁抱，他們都算老華僑吧？英國也有不少這樣的老華僑吧？不過，無論在美國、英國受盡歧視委屈，相信他們一定不會選擇返回中國定居吧？

這也難怪不少初到貴境的香港人，對這些老華僑看不順眼，對於一早成立的華人社區中心存有戒心，甚至敵意，以為都是由花崗石腦袋食古不化的老人所把持的。

說是老海鮮，當然是貶義詞，難怪廣東話「抵死乞人憎」，俚語直截就是髒話「老屎忽」，即是屁股的意思，在香港華洋雜處的地方，最緊要是順手拿來「洋涇濱」，“Old Sea Food”是也。恃老賣老，自以為是，恃才放曠，目中無人，欺人太甚......，一言以冠之，就是「老」。

無論是「老華僑」，還是「老海鮮」，都少不了一個老字。而今世代不同，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彷彿已成明日黃花。老人交棒，少年接捧，領導風騷，是必然的事。老人願意交棒，少年人願意接棒嗎？在美國似乎沒有年青人可以接棒？朱熹觀書有感：

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老得不容易，不敬老，也不必擠老。◇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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