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群：令朱鎔基震怒的9898特大走私案

朱鎔基擔任中共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時，曾經痛斥道：「廣州省湛江市，整個黨政機關都牽涉進去了，從市委書記開始，到常務副市長、副市長、市打私辦主任、公安邊防局政委和局長，當然還加上海關關長，這個海關關長受賄1000萬元以上。他們把我們一個政權、把我們共產黨的一個根據地都給丟光了。」

朱鎔基痛斥的這宗大案，就是當時震驚全國的廣東湛江特大走私案。

朱鎔基為何如此震怒？下面就專門回顧一下這宗到1998年為止中共建政以來涉案金額最多、涉案黨政官員人數最多、在全國影響最壞的湛江特大走私案。

三大團夥瘋狂走私

1999年5月2日，廣州、深圳、佛山、茂名、湛江等五市的中級法院，對湛江特大走案的31名被告作出宣判，6人被判死刑，8人被判死緩，6人被判無期。

其中，走私頭目李深、張猗、鄧崇安、林春華被判死刑，並被執行死刑；陳勵生被判死緩。

經查，從1996年初至1998年9月，以李深、林春華、陳勵生等為首的三大走私團夥，大肆走私汽車、鋼材、成品油等貨物，案值達110億元，偷逃國家稅款62億元。

湛江的這三大走私團夥各霸一方，分散經營，但又相互勾結，且各具特色。

陳勵生團夥的後台最硬

陳勵生憑藉其父親陳同慶任湛江市委書記的權力和影響，先通過關係派駐香港，成為香港居民後，再返回湛江成立假合資公司進行走私。

1996年初，陳勵生等人在香港策划走私汽車，牟取暴利。鄧崇安負責組織貨源並負責走私汽車的銷售和收取走私貨款，許聰永負責將整車拆成引擎、車身、底盤等幾部份進行編碼裝箱，陳勵生負責在香港報關出口、訂船發運及在湛江碼頭接取走私入境貨物，李深、張猗則負責疏通湛江海關等監管部門的關係搞假報關。

1996年5月至1998年4月，鄧崇安參與走私汽車車身2900餘台，偷逃應繳稅款2.3億元；陳勵生參與走私汽車車身1905台，另外走私柴油1萬餘噸，共計偷逃應繳稅款1.7億元。

李深團夥最霸氣

該團夥在湛江註冊13家公司，前期以走私汽車、汽車配件、鋼材為主。後期，李深利用上海美女張猗的色相，將湛江海關關長曹秀康拉下水後，成立了一個未在工商管理部門註冊的「湛江經濟技術開發區中正貿易公司」，專門從事「通關」走私業務，即為其他團夥走私貨物提供「通關」服務。

他們通過金錢和女色，將湛江的海關、邊防、商檢、港務等執法監管部門的關鍵崗位全部打通，採取少報多進、偽報品名、不經報驗直接提貨以及假退運、假核銷等手法，逃避監管，偷逃稅收。李深的幹將李勇還與該市赤坎區打私辦、公安邊防分局合夥開辦了一家拍賣行。

這樣，李深團夥形成了走私、通關、拍賣罰沒走私物品的一條龍作業。

李深、張猗幾乎壟斷了走私分子在湛江的報關業務。他們背靠海關官員，坐地收錢，明碼標價：走私汽車一輛需繳通關費3萬港幣，走私鋼材一噸需繳通關費260元，走私成品油一噸需繳180元左右。

李深、張猗等人參與走私汽車車身3600餘套、整車2898輛、鋼材19萬噸、原糖1萬餘噸、大豆5萬餘噸等，價值10多億元，偷逃稅4.2億餘元。

林春華團夥是最典型的暴發戶

林春華只有小學文化程度，但膽子大，腦袋靈，捨得下大本錢。他在湛江註冊成立8家公司，專門從事成品油走私。他先後投入上億元承包碼頭，購置4艘載重量1000－1500噸不等的油輪，實現了運輸、碼頭、倉儲、銷售走私油料的配套經營。

林春華等4人走私成品油75萬餘噸，約佔中國1997年進口成品油的10%，佔湛江地區走私油的85%，價值9.9億元，偷逃稅3.4億餘元。

此案為甚麼叫9898案？

1998年8月19日，湛江海關的緝私艇在雷州市吉港截獲一艘走私船。海關人員上船檢查時，50多個打手將海關人員包圍起來毒打，並當著海關人員的面，將所有走私貨物運走。

當時，全國打擊走私會議結束僅一個月，就發生了這宗暴力抗拒緝私的惡性事件。

1998年9月初，時任中共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朱鎔基接到群眾舉報後，十分震怒，立即指示查辦此案。

不久，由中紀委牽頭，最高檢察院、公安部、廣東省共同組成現場指揮領導小組，負責查辦湛江特大走私案。領導小組由5人組成，組長是中紀委常委祁培文，成員是公安部副部長白景富、最高檢察院副檢察長趙登舉、廣東省委副書記兼公安廳長陳紹基、廣東省紀委副書記王華元。

由於五人小組第一次在北京開會的時間是1998年9月8日，此案又被稱為「9898」案。

9898案為甚麼會發生？

主要原因有三：

第一，江澤民父子的帶頭作用。
時任中共黨魁江澤民在中紀委全會上曾講：「上樑不正下樑歪，中梁不正倒下來。」這句話用在江澤民自己身上最合適不過的了。

1989年，踏著「六四」學生鮮血的江澤民，入主中南海。同年7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於近期做幾件群眾關心的事的決定》。其中明確規定：「堅決制止高幹子女經商。」

但是，這樣白紙黑字的規定，對江澤民沒有約束力。1993年1月，江澤民長子江綿恆從美國留學回國後，在江的包庇、縱容、支持下，既陞官，又經商，陞官、發財兩不誤。

陞官方面，江綿恆歷任上海冶金研究所所長、中國科學院副院長、中科院上海分院院長、上海科技大學校長等。

發財方面：江綿恆1994年9月成為上海聯和投資公司法人代表。該公司投資領域涵蓋電訊、金融、醫藥等眾多行業。上海商界人士講，江綿恆的董事頭銜多得數不清，連上海過江隧道的董事會，他也有份。

江澤民縱容其子江綿恆帶頭經商辦企業，給中共黨政軍官員子女經商辦企業樹立了榜樣。從此，全國黨政軍官員子女經商辦企業蔚然成風，權錢交易、權權交易、權色交易，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席捲中華大地。

第二，湛江市委書記父子的帶頭作用。
1992年，陳同慶擔任湛江市委書記。據報道，他「甚麼酒都敢喝，甚麼錢都敢收，甚麼人都敢用」，人稱「三敢書記」。

陳同慶明知李春強是雷州烏石鎮有名的走私分子，但他到烏石檢查工作時，竟成為李春強家中的「貴賓」。

陳同慶的兒子成立的湛江匯江公司和香港匯江公司，是專門從事走私的私人公司。陳同慶竟授意楊衢青等三名副市長由湛江市政府出具擔保函，為該公司向境外銀行貸款4000萬港元，用於走私汽車、複印機、柴油、洋酒等，走私額達1.44億港元。

陳同慶多次與湛江世聯公司經理林家春打招呼，要該公司購買他的兒子陳勵生公司「進口」的複印機零件。

有一次，陳勵生的47台走私汽車被遂溪縣公安局查扣。陳同慶多次打電話給湛江市公安局局長，並面示遂溪縣縣委書記，要他們出面讓遂溪公安局「搞掂」、「處理好」，「不要因為部門利益而影響湛江經濟建設和投資環境」。在陳同慶的干預下，這批走私汽車終於被放行。

在陳同慶父子的帶頭作用下，湛江市的黨政官員紛紛加入走私行列。比如：

主管打擊走私工作的常務副市長葉振成，擅自批示借出物價調節基金和糧食風險基金1000萬元給他的原秘書李明，其中600萬元用於走私。

湛江市副市長楊楊衢青向湛江海關關長曹秀康行賄200萬元，參與走私2萬噸油菜籽和小麥，偷逃應繳稅款5400多萬元。在這宗走私生意中，他自己獲得贓款40萬元。

湛江市打私辦主任鄭炳林，親自出面與海警協調放私，先後三次收受走私分子李勇的賄賂共6萬元。

在利益的驅動下，湛江市政府主管經營的外貿碼頭，竟給林春華走私團夥專門劃撥了一塊地方，供其走私成品油使用。

1995年底，湛江海關關長曹秀康到任不久，便被走私團夥的金錢、美女擊倒。包括海關港口辦貨櫃科、調順辦事處、水東辦事處監管科等部門的所有人員，在走私分子的重金收買下全部倒下。湛江海關涉案人員多達132人，佔總人數的19%。

在海關失控的同時，湛江口岸的其他執法監管部門，如邊防、公安、海警、商檢、港務、船務的許多官員，為了各自利益，也紛紛受賄放私、護私，以至於整個湛江口岸監管失控，國門洞開，出現了一條走私分子及其走私貨物可以自由進出的黑色通道。

此案牽涉的官員多達259人，其中廳局級官員16人，處級官員45人，科級官員64人，湛江市委、海關、邊防、商檢、港務等部門「一把手」全部涉案。

原湛江市委書記陳同慶，副市長楊衢青，湛江市公安局邊防分局局長鄧野、政委陳恩被判死緩；原湛江海關關長曹秀康、湛江海關調查處長朱向成被判死刑，並被執行死刑；原湛江市常務副市長葉振成被判有期徒刑12年。

第三，當時從中央到地方黨政軍許多官員都參與走私。
湛江特大走私案發生的同時，廈門遠華特大走私案也在進行當中。

參與廈門遠華特大走私案的黨政軍官員有：公安部副部長、全國打擊走私領導小組副組長李濟周，中共少將、中央軍委總參謀部二部副部長姬勝德，原福建省委副書記、廈門市委書記石兆彬，廈門海關關長楊前線等一批官員。

2001年2月24日，加拿大作家盛雪在溫哥華男子監獄採訪廈門遠華特大走私案主犯賴昌星時，問道：「你跟他（指江澤民）的秘書很熟嗎？他有幾個秘書？」賴昌星回答說：「五個。我熟悉三個。一個賈廷安（江澤民辦公室主任），是替他搞文件的。一個小A，年輕的，長得很帥，是警衛。另外還有一個小B，是看家的。這三個我都很熟。不然當初我怎麼知道他們要動李紀周了。我跟李紀周說，他都不相信。別人聽不到的，我能聽到。」「我經常去江澤民家。」「賈廷安是他的大秘書嘛，我經常和他聊聊嘍。」

賴昌星還透露，他與83個中共高官的秘書關係很好，包括中央政法委書記羅乾的秘書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