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烏軍成功反攻 中共若攻台也懼被反攻

烏克蘭反攻俄羅斯的行動仍在繼續，俄軍暫時未能組織有效反擊。這一成功戰例引發了外界的樂觀估計，認為走上談判桌、結束戰爭的日子不遠了。克里姆林宮未能覺察到烏軍的計劃，中南海也不免大吃一驚；中共軍委正制定攻台計劃，現在不得不要考慮台灣可能的反攻。台灣在蔣介石時代曾擬定過各種反攻大陸的計劃。

莫斯科默許烏軍再進佔一個多月？

8月6日烏克蘭軍隊攻入俄羅斯庫爾斯克（Kursk）地區後，俄軍徵調的各路援軍尚難以真正抵擋。俄軍最有戰鬥力的部隊正部署在烏克蘭東部前線，克里姆林宮暫時沒有大批調動這些部隊回防的打算，而是希望繼續保持原來高節奏的進攻態勢。

莫斯科想讓烏克蘭的調虎離山之計落空，但也難以很快湊足精兵，把烏克蘭趕出俄羅斯。克里姆林宮下令10月1日之前需要趕走烏軍。烏克蘭軍隊已控制庫爾斯克地區1,263平方公里的土地、93個定居點，莫斯科可以再容忍至少一個多月，恐怕是難以取捨的無奈。

俄軍空降兵第56團從烏克蘭扎波羅熱地區被調回庫爾斯克地區，俄軍第810海軍步兵旅等多個部隊，也從烏克蘭哈爾科夫方向重新部署到庫爾斯克地區防禦。

2024年8月23日俄烏戰爭態勢圖。俄軍繼續在烏克蘭東部多線進攻（紅色箭頭）。烏克蘭軍隊從北部對俄羅斯庫爾斯克（Kursk）地區展開反攻（綠色箭頭）。（英國國防部）

俄軍暫時能繼續保持在烏克蘭東部的攻勢，但在烏克蘭北部針對哈爾科夫的攻勢正大受影響。俄軍戰機在哈爾科夫方向投擲滑翔炸彈的次數，從原來每天30至40次，銳減到每天約1至4次。烏克蘭軍隊在北部地區的防禦壓力減輕，應可重新調整部署，補強東部地區防禦線。

烏克蘭的無人機繼續對俄羅斯境內的多個目標實施縱深攻擊，包括機場、鐵路輪渡等。烏克蘭正在為將來的談判爭取籌碼；白宮繼續開綠燈，8月23日宣布了最新一輪1.25億美元的武器援助。

俄軍不能迅速趕走烏克蘭軍隊，正在承受政治和軍事上的雙重壓力。8月23日，印度總理莫迪訪問基輔。莫迪出訪前表示：「我期待有機會⋯⋯就和平解決烏克蘭當前的衝突交換意見。作為朋友和夥伴，我們希望該地區早日恢復和平與穩定。」

莫迪7月曾訪問莫斯科，現在又訪問基輔，尚不明確他是否打算充當中間人。以莫迪和普京的關係看，印度可能是一個有效的調停者角色，比起中共的假調停更能獲得各國的支持。

2024年8月16日，俄羅斯庫爾斯克（Kursk）蘇扎鎮（Sudzha ）外被擊毀的俄軍坦克。烏克蘭軍隊控制了該鎮。（Yan Dobronosov/AFP via Getty Images）

中共的迴避與尷尬

8月21日，中共總理李強訪問莫斯科。新華社的聲明隻字未提俄烏戰爭，更未提烏克蘭軍隊近期的反攻。

李強的訪問可謂敏感時刻，外界正在評說，莫斯科可能雞飛蛋打。此時，中南海不希望落下軍援俄羅斯的口實，美國制裁的援俄中國公司剛剛被擴展到42家。中共更不願意把自己劃入可能失敗的陣營。普京則稱期待習近平10月份參加俄羅斯主辦的金磚峰會。

克里姆林宮的聲明翻譯了李強與普京會面的開場白。李強稱「感受到了俄羅斯人民的樂觀情緒」。烏克蘭的反攻正令莫斯科左右為難，李強表面上迴避，卻又說感受到了「樂觀情緒」，似乎有諷刺之意。莫斯科急需中共提供更多東西，應該顧不了這些了。

中共陸軍司令李銘橋也到了俄羅斯，這同樣敏感，但中共軍方也很尷尬。俄軍未能覺察和防備烏克蘭的反攻，中共軍方應該同樣不知道，否則至少會提醒一下莫斯科。

中共軍隊一直在關注俄烏戰場的變化，但情報能力顯然不足。中共近年發射了不少軍事衛星，但沒有偵察到戰場全貌。中共向俄羅斯提供衛星服務，美國已經制裁相關公司，中共的衛星水平在實戰中眼看露餡了。當然，中南海還有另外的苦惱。

8月22日，中共高調紀念鄧小平，中共黨魁講話稱，「不能放棄用非和平方式解決台灣問題」。中共軍委仍在準備攻台計劃，但現在必須重新評估，台灣是否可能仿傚烏克蘭實施反攻。

2024年8月24日，台灣海軍的一艘成功級護衛艦在屏東縣九鵬基地的實彈演習中發射一枚美制RIM-66標準型地對空導彈。（Sam Yeh/AFP via Getty Images）

中共不會相信台灣「不再反攻大陸」

8月23日，賴清德抵達金門參與「823炮戰」66周年紀念活動。他說，「我們的目的是希望兩岸和平發展⋯⋯我們不再反攻大陸，但也不願意受共產黨統治，要繼續過民主、自由、人權、法治的生活。」

同日，中共大批軍機越過台海中線挑釁，展示敵對之意。賴清德強調「不再反攻大陸」，是希望消除敵意、保住和平。不過，中共聽到此話，卻可能又是一驚。

莫斯科和中南海都曾認為烏克蘭不會反攻俄羅斯，事實證明是嚴重誤判。中共也曾覺得台灣不會再反攻大陸，現在應該不敢這樣想了。

賴清德說「不再反攻大陸」，或許有意再次澄清、避免誤判；但中共可能反向理解。中共的邏輯、言行從來都不正常，自然也理解不了正常的思維和說法。中共不斷宣傳所謂保密法、間諜法等，還一再強調安全，危機感與日俱增，恐不會相信台灣「不再反攻大陸」。

如果中共軍隊打算集中軍力儘快進攻台灣島，理論上可暫時放棄分兵進攻金門，如今看來不同了。為了吸取莫斯科的教訓，中共若開戰，勢必要先取金門，但也不能完全防止台灣的反攻。

1953年台灣軍方制定的「光字計劃」甲案要圖。（台灣國防部文書）

蔣介石曾主持的反攻大陸計劃

1949年底，蔣介石退守台灣後，提出了明確的反攻大陸目標。1953年，台灣軍方制定了「光字計劃」甲、乙兩案。甲案把福建省作為反攻作戰基地，然後向廣東挺進，4〜6個月佔領華南地區；乙案是在美軍的援助下反攻。

1957年，蔣介石指示成立「中興計劃作業室」，擬定新的反攻作戰「黃龍計劃」，包括武裝突擊、空降空投、破壞行動、經濟作戰、心理作戰等五大類，共16項行動方案。

1958年，美國將核武攻擊中國大陸的計劃密交蔣介石，包括「預想匪軍集結地區時投擲原子彈的威力圈」「放大金門當面地區的原子彈威力圈與投擲中心」「投彈後台軍登陸反攻大陸三個時期的預想收復區」等；但這屬於針對中共軍隊發動進攻後的反擊計劃。美軍沒有支持台灣主動「反攻大陸」的計劃。

當年，美國國務卿杜勒斯還與蔣介石發表「聯合公報」，承諾不憑藉武力收復大陸，以維護「世界和平」；雙方的條約是「防禦性的」。但蔣介石仍暗地擬定各種反攻作戰計劃。

1958年底，蔣介石下令籌備「武漢計劃」，派空降部隊進行敵後破壞，並宣傳反共，計劃涵蓋範圍包括：甲、閩贛粵與閩浙交界各縣鎮及其關隘；乙、沿海各縣要地；丙、以人民公社佔據為第一對象，對匪幹之控制徹查與利用及防範等方法，與民眾組織領導技能之研究；丁、破壞據點百里內之交通橋樑與沿途伏兵襲擊等戰法之訓練；戊、組民與發槍帶路與通訊及退卻方向與處所等。

蔣介石也關注緬北游擊隊，先後制定了「雨季計劃」「康定計劃」。1957年，「安西計劃」付諸實施，啟用3,000兵力向滇南發動突襲。1958年冬，台灣特種部隊1,200人前往緬北。1959年4月，「興華計劃」「黑旗計劃」付諸實施，準備向位於緬甸的部隊空投武器彈藥，目標是收復雲南全省，作為反共復國之第二基地。之後的計劃還打算在老撾、泰國開闢新戰線，但補給困難，美方反對，最終緬甸的數千軍民返回台灣。

1960年，蔣介石又秘密擬定「天馬計劃」，後改稱「野龍計劃」，派情報人員滲透大陸南部、西南部、西北部；1961年準備實施敵後空降時，因颱風而延期；後台灣飛行員駕駛的U-2偵察機被擊落，空降計劃未能推進。

1957年左右，台灣飛行員跑向飛機準備執行任務。（Archive Photos/Getty Images）

真正實施的反攻計劃

1961年，台灣制定「海威」計劃，準備空投特種作戰、情報人員到中國大陸。蔣介石認為：「如果空投3,000～5,000人的突擊隊，斷然可以在大陸點燃推翻中共暴政的革命運動。」

1962年，大陸逃港難民達最高潮，閩粵發生洪水，蔣介石認為在「鎮海附近將軍澳登陸」是最佳選擇，希望美方提供5架C-123運輸機、16架B-57轟炸機、20-25艘坦克登陸艇，以支持從香港附近的登陸，但美國決定推遲半年提供。

1962年，中共大躍進徹底失敗，蔣介石認為是反攻大陸的良機，共制定了五類廿六項作戰計劃、二百一十四個參謀研究案。大膽的登陸作戰構想包括：反攻部隊從台灣乘坐軍艦至福建登陸點的將軍澳、大埕所、惠來、石獅圍頭半島等地；從金門攻擊廈門等地，約使用4個陸軍野戰步兵師、1個海軍陸戰步兵團等。後來的計劃還包括從廣東汕頭登陸。然而，內部評估認為，即使攻下整個廈門，後勤補給的問題也很大。

1962年底，「海威」行動開始實施，9支台灣部隊空降廣東沿海；近1963年底，兩批部隊在福建霞浦海尾與南日島登陸。中共的資料顯示，從1962年10月至1965年1月，共消滅國民黨武裝人員40股、594人。到1965年，參與「海威」行動的台軍共計1,800人，最終不到三分之一生還。

1965年，台軍兩次海上行動均遭遇中共快艇伏擊，蔣介石在日記中檢討了嚴重洩密問題。蔣介石去世後，蔣經國基本放棄反攻計劃。1991年，李登輝宣布終止動員戡亂時期。過去的三十多年間，幾乎無人再提反攻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