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成千上萬的中國人離開大陸,冒險偷渡到美國。其中很多人是因為背負了太多委屈和痛苦無法解脫,才最終選擇背井離鄉。來自山東的鄭濤就是其中之一。
2022年11月,鄭濤繞道南美,走線抵達洛杉磯。在此之前,他在山東省一知名企業集團及其子公司工作了二十餘載。
據該集團官網資料,這家子公司年營業收入十幾億元(人民幣,下同)。而在鄭濤的心中,這卻是一家「血汗工廠」,留給他的除了難治癒的慢性職業病,還有心理與精神的創痛。
毫無保護的有毒車間
鄭濤是1975年生人,初中畢業後於1993年進入這家企業集團,該集團後來併入山東魯能集團,從集體企業變成國企,最後又改制為民營股份制企業。
鄭濤所在車間有一個大油漆池,有些設備要在池內浸泡。「工作環境非常惡劣,而且,又無休止地加班。」鄭濤描述,「當你進入車間,你就會聞到刺鼻的有毒有害氣體,會感覺想流眼淚、噁心想嘔吐。」當然,因為體質差異,不是每個人都感覺那麼強烈。
車間實行兩班倒,一個班連續工作12小時,所以有時候會通宵勞作。因為受不了那種氣味,工廠又不提供任何保護裝備,鄭濤只好自製一個防毒面具戴在頭上,雖然看起來很怪,但讓他感覺好受一點。
「我記不清是2011年還是2012年,那次上班我感覺喘不過氣來,而且從那開始,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鄭濤找了一家醫院檢查,發現是哮喘。
「我那時候才三十五六歲,覺得我不可能得這個病。」鄭濤想,這會不會跟工作環境有關?他就向公司申請去職業病醫院檢查。這時他發現,自己面臨的不僅是身體的痛苦,還有精神的折磨。
尋醫問藥 無奈處處被設卡
提出職業病檢查申請後,鄭濤發現:要去檢查,首先要經過單位簽字同意。結果,公司拒絕給他簽字。他解釋說:「我有工傷保險,即使確診職業病,有保險付費,你們怎麼不讓我去檢查呢?」令人費解的是,公司就是不同意。不經過職業病檢查,工傷保險就無法支付他的醫藥費;但該公司擺出一副「此路不通」的架勢。
鄭濤被逼無奈,到泰安市衛生局上訪,前後持續了一年時間,職業病診斷醫院終於同意給他做診斷。其中一個環節是,醫院要去工廠現場做一種「激發」實驗,但「牛氣」的企業拒絕醫院人員進入。又是「此路不通」。
鄭濤2012年收到的職業病診斷證明書顯示,在2009年12月之前,他所在車間使用的絕緣漆和電工乳膠漆,含三種有毒物質——聚酯樹脂煙霧,甲醚化的氨基樹脂,以及過硫酸鉀。
最後,醫院雖然給鄭濤開了住院通知書,但住院治療需要企業簽字。這一次,鄭濤面對的仍是「此路不通」。「它(公司)不讓我去看病,我只能自己去治病。直到今天,我沒有享受過一天的工傷待遇。」為緩解疾苦,他只好全程自費治療。
因氣憤不過,鄭濤製作了一條橫幅,上面寫著「還我健康身體,還我血汗錢」,準備到該公司及其所屬企業集團門前維權;結果剛到公司門前,橫幅就被保安搶走。爭吵中,鄭濤碰壞了玻璃,警察趕過來把他帶走,並逼迫他書面保證不再「鬧事」,還要他賠償玻璃錢。
投訴無門 多次上訴終放棄
鄭濤無奈,寫信給市長、省長投訴,但信件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公司——很明顯,維權之路依舊「此路不通」。
鄭濤決定訴諸法律。起訴前需要仲裁,但他感到仲裁委員會偏袒企業,結果對他十分不公。官司打到法庭,他被要求提供證據,證明自己在這家企業工作。
「我發現蒐集證據非常難。」鄭濤說,僅證明他在這家企業集團工作二十多年就頗費周折。起訴期間,公司以鄭濤曠工為由,解除了其勞動合同,讓養病中的他處境更加艱難。依照法律,鄭濤說,自己是六級傷殘,不應被解除合同。他再次起訴,卻未獲法庭支持。
從初級法院到中級法院,鄭濤進行了多輪上訴,前後持續近兩年;最終,他按法定最低標準索賠的80萬元,法院只支持一小部份。公司給了十幾萬,工傷保險給了十幾萬,將他打發了。
「傷害根源都在共產黨」
「我當時已經承受不了了,精神上、身體上真的是受不了了。」鄭濤心灰意冷,放棄了繼續上訴的想法。他說:「我覺得工廠的做法,就是中共對待老百姓的縮影:一拖,二騙,三恐嚇。」
鄭濤說:「從公司網站上看,你覺得挺好,但都是騙人的;不到一線去體驗,你根本就不知道真相。」後來他聽先前的同事說,他被解聘之後,為防止同樣的事發生,「聰明絕頂」的公司改為僱用臨時工到有毒車間工作,且每年換一批人;工人即使身體受到傷害,由於已離開公司,也很難再討要公道。
「這種做法很卑鄙。」鄭濤說,「你讓人家在有毒的環境裏工作一年,人家身體應該出現損傷了,就把人弄走了,它不用負任何責任。」
一家公司怎麼能這樣對待員工?鄭濤開始時百思不得其解。「翻牆」以後,他了解到更多類似案例和中共的黑幕。
「我慢慢意識到,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工人、農民這些群體受到的傷害,根源其實都在共產黨。」鄭濤進一步表示,「這些公司的做法跟共產黨是一模一樣的:中共對付民眾挺有手段的,你提出意見,它不是去解決你的問題,它要把你解決掉。」
他回憶說,那家集團雖然被改制為民營企業,但每家分公司,包括每個車間都有中共黨支部書記。
「中國沒有真正的民企、私企,企業不論大小,都有黨支部,它們就是中共的代理人,執行黨的意志。」在他看來,「企業領導與中共同流合污,就是中共的幫兇。不壓榨工人,他們也無法給各級官員上供。」
「在中國那個社會,有中共在,你沒有言論自由,不能去主張自己的權利。」鄭濤意識到了自己遭遇的根源。他說:「從那一刻起,我就下決心要離開這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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