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片《異鄉》的拍攝心路

乾淨世界的「善良很酷」活動告一段落，意猶未盡之餘，想把表現善良的短片拍下去。於是《異鄉》這個項目悄然啟動了。

六分鐘的短片，拍了足足一個月。原因很簡單，因為等待。等風，等雪，等雨，等心中期待的景色。這種等待是一段修心的歷程，有苦悶，有煎熬，亦有釋懷之後不期而至的驚喜。走過之後再回頭品味，很享受這創作歷程中的每一步。這更像是與自然共同參與創作一部作品，我在努力實現心中設想的同時，也用心感受並接納自然的給予。

風

阿麗拉著手提箱在街上行走的一幕，導演很希望透過霧氣為畫面增添質感。煙霧機固然可以製造煙霧，但是這部影片，我們想儘量運用場景中真實存在的一切，減少人造因素。因為存在於那裏的東西，本身就具備著自己生命的特質，會更有鮮活感。

於是我們開著車在多倫多市中心一條街一條街地篩查，最後找到了出現在影片中的這個地點。這是一個完美的地方，地上恰好有兩個井蓋，熱氣從井蓋的氣孔中瀰漫而出，造成的霧量剛好。同時，背景中出現的鐘樓，也為畫面增添了更濃郁的異鄉氛圍。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裏，我們完成了勘景。

然而，實拍的時候，風向變了。畫面中乾乾淨淨，騰騰霧氣跑去了相反的方向。由於之前兩次勘景，風都將霧氣吹向鏡頭的方向，所以我們完全沒有考慮到風突然轉向的可能性。

這是拍攝日程中的最後一場戲，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攝製組一直待命，靜候風向的迴轉。而我每天密切關注著天氣預報，常常獨自驅車去守著那兩個井蓋，等待著風向的變化。朋友開玩笑說我變身成了追風的男子。我接話道，簡稱「風子」，哈哈。

天氣預報一小時一變，而現場霧的走向卻絲毫不變。近一個禮拜過去了，眼看新年臨近，我們希望在節慶期間公映這部短片，時間迫在眉睫。於是我們決定，不管天氣如何，必須開拍了。我心中暗暗對自己說，放下執念，一切都會是最好的安排。

決定之後的次日，拍攝現場，風捲著煙霧緩緩飄向鏡頭，還沒等鏡頭後面的我高興足10秒鐘，煙霧又離我遠去。像是在考驗我的信念，煙霧偶爾還會在原地旋轉，裹足不前。更讓我納悶的是，放眼望去，就在下一個路口，同樣位置的井蓋上飄蕩的煙霧，卻和眼前的方向完全相反。難道是我的心亂，煙霧也跟著亂了？我試著讓自己把心沉下來，甚麼也不想。

由於天氣太冷，演員穿著太少，半個小時之後，我決定開拍。我們打開了煙霧機，機器中散發出來的煙霧，隨風飄在空中，遊遊蕩蕩。我在鏡頭後面，等待著煙霧量達到期望的程度。

奇蹟就在這一刻發生了。

我們造出的煙霧，在舞動的同時，彷彿將井蓋上飄起的煙霧引了過來。剎那間，升騰的煙霧撲面而來，出現在我的鏡頭中。來不及多想，我們立刻關閉了煙霧機，利用現場真實的煙霧完成了拍攝。剛完成拍攝，煙霧又往反方向漸行漸遠。

自然給了我們一次完美的助力。追求的畫面，最終還是得到了。近一周以來的壓力和愁思，在那一刻隨著煙霧散盡。這有趣的一幕，被我的攝影機記錄下來了。行跡出人意料的煙霧，再一次讓我感歎生命皆有靈！當然，這其中的美妙，也許只有經歷了近一周時間掙扎修心的我，才更能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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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影片中的最後一場戲，阿麗懷著沉重和沮喪的心情回到家中，屋內一片清冷。我們期望窗外能下著大雪，一方面增加寒意，另一方面也添些北方大年夜的味道。可是今年多倫多的冬天雪特別少，我們也只是心懷一個美好的願望罷了。

當晚拍攝的第一個鏡頭是阿麗打開雪櫃。剛拍完這個鏡頭，天空突降大雪。由於溫度高，雪的濕度大，雪花粘在一起，重重地落下，很符合阿麗的心境。孤獨，迷茫，思念親人的心情，在阿麗望向窗外急促的大雪時，那無助的眼神中表現得淋漓盡致。配著外面的漫天大雪，結尾處阿麗讀信的這個場景也顯得更加溫暖。

一場突然而至的疾風驟雪，再一次讓我們感受到了自然的給予！

雨

這個冬天，多倫多的雨水格外充沛。往年此時，路上非冰即雪，今年卻大不同。阿麗走在回家路上的這場戲，途經的路面有一灘積水。我拍攝下了水洼中映出的阿麗孤寂的倒影，行李箱的車輪划過平靜的水面，如同命運起伏間泛起的一輪輪漣漪，無聲地擴散消逝。別樣的天氣，讓我們收穫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畫面。

說到這兒，還有一個小插曲。當我蹲在地上擺弄攝影機，尋找角度時，一位路人就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感覺，當我蹲在地上時，她已經在那兒了，由於拍攝的時候我一直在忙著調整角度，機位，修正演員的行走路線，並沒有在意她的存在。但當我完成這一鏡頭的拍攝時，她走上前微笑著對我說，「我看到你們身上（指攝製組成員）都帶有很強大的正面的能量。」這句話讓我心頭一暖，想到我們拍攝這部影片的初心：將善良傳遞。也許她看到的就是這種善的能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