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睎乾：青龍是藍色，綠色那條是執垃圾的

今早，財政司司長陳茂波在開市儀式致辭，忽然用江湖術士口吻，大談「天干五行」，以下一段話取自官方新聞稿：

「今年是甲辰年，甲屬木，在『天干』五行中的顏色為綠色。『甲辰龍』可說是綠色的龍。綠色發展是大趨勢，潛藏無限商機。我們發展的目標之一，就是將香港建設為『國際綠色科技和綠色金融中心』。」

也許為了迎合習主席上月16日有關「中國特色金融文化」的「重要講話」，提倡把金融和中華文化結合起來，陳茂波才煞有介事講幾句「天干五行」吧。但綠佢過頭咩！甲根本不是綠色，甲辰龍也不是「綠色的龍」，這位財政司司長連做神棍都未夠班。

天干的甲是甚麼顏色呢？隋代蕭吉《五行大義》有一章「論配五色」，說得很清楚：「甲為青，己為綠。」對中國文化稍有認識的人，都知道青色和綠色是不同的，兩者有「正色」和「間色」（又叫「閒色」）之別。

中國傳統正色是「青、赤、黄、白、黑」，間色是「綠、紅、碧（或縹）、紫、驪黄」。那麼「青」是甚麼顏色呢？古人用「青」字向來有多種含義，視乎上文下理而定，有時指「青青河邊草」的綠，有時指「朝如青絲暮成雪」的黑，有時指「青天」的藍。

然而讀過《荀子》那句「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就知道它本義為藍——所謂「青出於藍」，表示從藍草提煉出靛青，用它來把東西染藍——正色中的青，也是藍。也許你會問，怎確定正色的青是藍？上面提及的《五行大義》已有答案。

「甲為青，己為綠。」為甚麼己是綠？古人的解釋很有趣。十天干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單數是陽，配正色，偶數是陰，配間色。甲乙屬木，丙丁屬火，戊己屬土，庚辛屬金，壬癸屬水。土本來是黃色，怎麼己土忽然變綠呢？答案在《五行大義》這一句：

「土戊畏於木，故以妹己妻甲，以黃入於青，故東方閒色綠也。」

原來作者將天干擬人化了：甲是木男，乙是甲的妹妹；戊是土男，己是戊的妹妹，以此類推。由於木剋土，戊害怕被甲剋，便把妹妹己嫁給甲，好比中國皇帝利用公主「和番」。己妹本來是黃，一嫁給青色的甲（「以黃入於青」），就變綠了。眾所周知，藍溝黃才是綠，所以這兒的青必然是藍色。

可見我們常常聽到的「青龍」，在中國古人認知中，根本不是綠色的龍，而是一條藍龍。至於綠色的龍，在香港人認知中，則是一條清潔垃圾的龍，跟「甲辰龍」一點關係也沒有。大鑊，司長擺咗個大烏龍，看來今年香港應該發展的，不是「國際綠色科技和綠色金融中心」，而是「國際垃圾科技和垃圾金融中心」。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馮睎乾十三維度」Patreon

（編者按：本文僅代表專欄作者個人意見，不反映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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