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7日,哈馬斯大規模突襲以色列,至少發射4949枚火箭炮,並綁架了兒童婦女。以色列則對哈馬斯宣戰。僅僅4天,雙方逾1800人死、另外超過7600人受傷。令人心痛。
奇怪的是,哈馬斯僅有一萬民兵,實力與以色列相比有如霄壤,為甚麼要自殺式攻擊以色列呢?普遍認為,這是要破壞美國主導的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的關係正常化進程。9月20日,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曾在接受採訪時透露,沙以間的談判沒有停止,反而「每天都更加接近」達成協議。鑒於沙特在伊斯蘭世界的影響力,一旦沙以建交,將帶動一大批伊斯蘭國家和以色列建交,巴勒斯坦問題將進一步邊緣化。哈馬斯因此鋌而走險。顯然,哈馬斯在軍事政治上遠不成熟,難怪被美歐視為恐怖組織。
不過,哈馬斯這次攻擊規模遠大於以前四次,被稱作「珍珠港式的突襲」,使得以色列遭遇了幾十年來最慘重的失敗。哈馬斯不僅是經過了周密策劃,而且背後還有強大的支持者。對此,哈馬斯並不隱晦。
8日,哈馬斯發言人加齊‧哈馬德突然告訴英國廣播公司,稱哈馬斯對以色列的突然襲擊,得到了伊朗的支持,這令其「引以為豪」。他還表示,哈馬斯也得到了其它國家的支持,但不想透露細節。
這裏的「其它國家」,顯然是指俄羅斯和中共。
俄羅斯對哈馬斯的一個公開支持,是8日聯合國安理會召開緊急閉門磋商會議時,由於俄羅斯的阻擾,安理會未發表任何聯合聲明,更遑論具有約束力的決議。俄羅斯的藉口是,希望加強關注力度而不是譴責哈馬斯。事實上,以巴衝突的升級吸引了美國的注意力,等於間接支持了俄羅斯,一定程度上緩和了俄羅斯的壓力。只是,俄羅斯已陷入俄烏戰爭的泥潭,自己都要靠或尋求伊朗、北韓的支援,要支持哈馬斯恐怕也力不從心。
有能力、有意願支持哈馬斯的,還是中共。
10月9日的中共外交部記者會上,外媒記者連番提問,至少14個問題與哈馬斯發動攻擊直接相關。但是,毛寧就是迴避提到「哈馬斯」這個名字,更不用說譴責哈馬斯了,仍是用一貫的空話敷衍以色列和國際社會:「保護平民,防止局勢進一步惡化」「平息以巴衝突的根本出路在於落實『兩國方案』,建立獨立的巴勒斯坦國。」
對此,以色列反駁說,「當人們在街上被謀殺、屠殺時,不是提出『兩國解決方案』的時候。」
雖然多年來以色列公開和私下裏向中共提供了大量的軍事科技,但關鍵時刻,中共並不在乎以色列的死活。
對中共而言,這一輪以巴衝突帶來了一個重大戰略利益:美國提出的「印度-中東-歐洲經濟走廊」(IMEC)計劃遭重創。
G20峰會期間,9月9日,拜登、印度總理莫迪和沙特阿拉伯、歐盟、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法國、德國、意大利等國的領導人簽署了一份備忘錄,宣布IMEC將通過鐵路和港口,讓中東國家與印度相連,以更少的航運時間、更低的價格和更節能的方式,實現海灣國家到歐洲之間貿易和能源的流通。簽署國希望他們能藉此提振中東經濟,並幫助以色列和海灣阿拉伯國家實現關係正常化。所有參與的各國將在未來60天之內製定具體的行動計劃與設置時間表。
IMEC對中共的「一帶一路」形成了重大挑戰。不過,IMEC取得成功的前提之一,是以色列和中東國家的全面和解。然而,最新一輪以巴衝突的爆發,說明中東依舊是個「火藥桶」,這種情況下IMEC難以推進。中共自然竊喜萬分了。
但是,新一輪以巴衝突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對中共也有不利之處。
例如,中國於1993年開始成為石油淨進口國,2017年成為全球最大石油進口國,中東石油長期佔中國石油進口總量的一半以上,沙特、伊拉克、阿曼、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科威特等中東國家長期穩居前十大原油進口來源國。而新一輪以巴衝突,使全球原油基準布蘭特原油期貨一天就上漲4.2%。這嚴重影響到了中共的能源安全。
又如,中共積極推進「一帶一路」倡議與中東國家的發展戰略對接,已與21個阿拉伯國家、土耳其、伊朗以及阿盟簽署了共建「一帶一路」備忘錄,在中東的利益日益增加。中國已經成為阿盟和伊朗的最大貿易夥伴。中國與中東國家進出口貿易額,從2014年的2270.98億美元,增加到2022年的5071.52億美元。以巴衝突升級必然衝擊中國與中東國家經貿合作,對風雨飄搖的中國經濟來說,不是好事。
事實上,中共自2002年即開始排出中東特使,介入中東事務,謀求自身利益。2022年12月,召開首屆中國—阿拉伯國家峰會。今年3月,在中方斡旋之下,沙特和伊朗握手言和;中共特使還穿梭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間。
可以說,中共面對新一輪以巴衝突,頗有「兩難」意味。不過,中共權衡最終,採取兩手策略。
一方面拒絕譴責哈馬斯(甚至可能還暗中支持哈馬斯),讓中東保持一定的熱度,最好讓「印度-中東-歐洲經濟走廊」計劃無疾而終;另一方面,與俄羅斯保持距離(例如在聯合國安理會的閉門會議上,表示支持聯合聲明,譴責「一切對平民的攻擊」),以此向美國示好,力圖緩和中美關係,獲得美國若干讓步。此際美國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訪華,與習近平會晤。舒默敦促中共「與以色列人民站在一起,譴責(哈馬斯)這些懦弱和惡毒的襲擊。」習近平則一反此前怠慢美國官員的態度,並大談美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有意給美方一絲希望。
當然,中共目前這麼做,是基於這樣的研判:以色列實力碾壓哈馬斯,新一輪以巴衝突不會升級為中東戰爭,對整體局勢的影響有限。如果,萬一以巴衝突升級,伊朗、敘利亞等捲入戰爭,則中東和全球形勢將要大變,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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