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和北韓並沒有因美國的警告而收斂軍事領域合作，這是兩個被孤立政權絕望的選擇。儘管他們明白，這種選擇會導致進一步被孤立甚至可能更嚴重的後果，但是本能上他們都無法抗拒兩國互相之間各取所需的致命誘惑。

白宮承認有情報顯示，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可能會乘坐裝甲列車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他和俄羅斯總統普京都將前往遠東聯邦大學，參加9 月10至13 日舉行的東方經濟論壇。他們將在論壇期間舉行會晤，以推動正在進行的軍火貿易談判。這只是金正恩與普京之間可能會晤的最新證據，兩國之間的軍事聯盟正在加強。

金正恩還計劃檢閱停靠在該市港口的俄羅斯太平洋艦隊艦艇。金正恩希望獲得核潛艇和衛星技術，以對他的敵人，特別是美國構成更大的威脅。核動力彈道導彈潛艇是北韓夢寐以求的全球打擊能力，可以向太平洋對岸的美國發起攻擊。

普京想要北韓的炮彈和反坦克導彈。烏克蘭戰場上的俄羅斯部隊正遭受炮彈飢餓，特別是在烏克蘭炮火與俄軍持平甚至超過俄軍的情況下，持續的彈藥短缺將給俄軍帶來災難性後果。這次峰會可能預示著更實質性的軍事合作。北韓擁有數量可觀的坦克和步兵戰車，儘管這些裝備性能落後，但這不是問題，畢竟俄羅斯已經把同樣落後的裝備送上戰場。 

除了向北韓求援之外，普京已經沒有多少選項。今年 7 月 25至 27 日，普京派國防部長紹伊古與金正恩會面，並宣布將擴大兩國軍事合作。普京在給金正恩的信中誓言要加強與北韓的政治、經濟和安全關係，讚揚北韓堅定支持針對烏克蘭的特別軍事行動，並在重大國際問題上與俄羅斯站在一起，是體現了他們的共同利益和對抗西方世界的決心。

歷史上，北韓只是前蘇聯和俄羅斯利用來制衡中國的籌碼。到了1990年，俄羅斯與南韓實現關係正常化，莫斯科叫停向平壤提供廉價能源，北韓領導人就嘗到了被拋棄的滋味。這種利益的交易是俄羅斯與北韓關係的本質，幾個世紀以來都是這樣。

現在普京積極與曾經被他們拋棄的貧弱的北韓示好，幾乎是乞求北韓提供蘇聯時期授權北韓生產的炮彈，被認為不過是想抓住解救戰爭危局的一根稻草。無論普京怎麼解釋，這一刻都代表著作為軍事大國的俄羅斯外交和軍事政策的恥辱和絕望。

儘管兩國都公開否認他們之間存在合作關係和軍火交易，但是沒有人相信二者的互動不是為了解決他們各自最棘手的問題、戰爭敗局和生存危機。在國際制裁重壓下的北韓，當然也不會放過向俄羅斯示好並求得幫助的機會。不久前，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宣布，俄朝兩國領導人已互致信函，承諾加強雙邊合作，兩國正在積極推進談判，以協助俄羅斯在烏克蘭的戰爭。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格林菲爾德與日本、南韓和英國大使一起譴責此類談判違反了聯合國安理會有關北韓的決議。

北韓為俄羅斯在烏克蘭的戰爭輸血已經不是新鮮事。今年 1 月，白宮發表的衛星圖像顯示，2022年 11 月 18至 19 日在圖曼岡-哈桑鐵路道口，北韓向瓦格納私人軍隊轉移武器。隨後，美國財政部宣布對涉嫌參與北韓和俄羅斯之間武器交易的三個實體實施制裁。

支持俄朝軍火交易的三家公司由斯洛伐克商人馬克爾季切夫（Ashot Mkrtychev）擁有或控制，美國財政部於3 月30 日指證他在2022 年底至2023 年初，擔任俄羅斯和北韓官員之間的中間人，負責轉移向俄羅斯提供的各種武器彈藥，以換取提供給北韓的商用飛機和原材料。馬克爾季切夫的出局，有可能是普京和金正恩對隔著中間人的暗中操作已經不耐煩。這也可以解釋為甚麼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訪問北韓，參觀武器博覽會，並為元首級峰會做準備。

北韓還公開站在支持俄羅斯的立場上為入侵烏克蘭的戰爭辯護。在2022年3月的聯合國大會特別會議上，北韓與俄羅斯、白羅斯、厄立特里亞和敘利亞一起否決了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聯合國決議。2022年7 月，北韓承認被俄羅斯佔領的頓涅茨和盧甘斯克的獨立。

這種日益加強的合作可能超越一次性武器換食品和能源交易，擴大為更廣泛的軍事技術合作，包括北韓渴望進一步完善的洲際彈道導彈能力及核動力潛艇。

早在1960年代，前蘇聯就向北韓提供了V-75德維納（Dvina）地對空導彈，該導彈最終成為北韓的第一個防空導彈系統。前蘇聯還向北韓轉讓了其它類型的岸防巡航導彈（SSC-2b SAMLET）和反艦導彈（SS-N-2 STYX），並向北韓提供技術、訓練和維護。

北韓的彈道導彈和潛射導彈計劃也極大地受益於蘇聯技術。1991年蘇聯解體後，北韓招募了許多俄羅斯科學家和工程師幫助推進該計劃。一些專家認為，「火星12」（Hwasong-12）中程彈道導彈和「火星14」（Hwasong-14）洲際彈道導彈的開發就是基於改進的蘇聯RD-250火箭引擎發展而來。

僅憑北韓的科技能力，解釋北韓洲際彈道導彈技術最近的重大發展，至少是牽強的。今年4月13日和7月12日成功發射的「火星18」洲際彈道導彈與俄羅斯的「白楊-M」導彈極為相似，它們採用了幾乎一樣的固體火箭推進技術。儘管外界對此存在爭議，但這似乎更容易解釋北韓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展示或部署固體燃料洲際彈道導彈的原由。

9 月 6 日，金正恩出席了北韓海軍最新潛艇的下水儀式。這是一艘由蘇聯時期羅密歐級潛艇改造的現代化潛艇，船體編號為841。該潛艇有一個配備10個導彈發射管的彈艙。從發射管的配置來看，它可能具備彈道導彈和巡航導彈的發射能力，包括具有核能力的「箭矢-2」（Hwasal-2）巡航導彈。

北韓和俄羅斯之間日益加強的軍事聯盟對美國的影響是明顯的。他們在擴大合作中獲得的戰術優勢，使美國和西方在烏克蘭戰爭中的努力變得更加複雜。美國官員在譴責北韓向俄羅斯轉讓軍火時，不再輕描淡寫地認為這些交易是無足輕重的。

俄羅斯正在加入中共推動北韓對抗美國和美國地區盟友的行列。現在還很難說，中共和俄羅斯在轉讓敏感軍事技術、加速北韓軍事衛星、核潛艇和洲際彈道導彈計劃上，到底誰更勝一籌。但可以肯定的是，任何有助於推進北韓軍隊或使其現代化的技術支持都令人擔憂。因為北韓對南韓、日本和美國的姿態表明，它是印太地區僅次於中共的不穩定因素。

「北韓將為此付出代價」。這是美國國家安全顧問沙利文9月5日對金正恩前往俄羅斯會見普京並可能為莫斯科在烏克蘭的戰爭提供軍火的消息作出的回應。

美國的警告對於有廉恥的對手來說，可能會產生影響。不幸的是，金正恩不會因為白宮基於道義的勸告而感到羞愧。這位北韓領導人可能只會對一件事情認真，那就是其政權的生存。那些試圖躲避制裁，明裏暗裏幫助北韓的政治勢力，包括中共和普京政權，他們可能可以讓平壤政權在與國際金融隔絕的情況下，繼續依賴他們的技術、材料和金融資源維持。但是，金正恩建造的是可以威脅到美國帶有核彈頭的洲際彈道導彈，和對俄羅斯大規模彈藥支持而導致對烏克蘭戰場的惡劣影響。

沙利文的警告不會是一句在空氣中很快飄散的廢話，北韓可能已經觸動了開關，幾天後可能就會看到它啓動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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