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遺忘之前 英頂級藝術學院版畫家香港辦展覽

「選擇用『莫失莫忘』（Before I Forget）作為主題，就是因為我們的記憶有限期，因此我想透過創作銘記這些時刻，也或許能夠透過我的記憶，喚醒其他人的一些記憶。」畢業於英國頂級藝術學院——Royal College of Art的華裔版畫藝術家何文津（Wuon-Gean HO）攜自己親手製作的過百幅版畫作品，今年7月來到香港，在石硤尾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香港版畫工作室（HKOP Gallery）內舉行個人展覽，透過藝術與本地觀眾分享她最近7年來的生活點滴，歷經疫情所體會到的生死別離、居家獨處的心路歷程，在做獸醫過程中或喜或悲的故事。

何文津今年7月訪港，在石硤尾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香港版畫工作室內舉行個人展覽。（香港版畫工作室提供）

「何文津：莫失莫忘」展覽展出過百幅版畫作品。（香港版畫工作室提供）

出生於英國牛津的何文津，父母是新加坡與馬來西亞人，於1960年代移民英國，文津在英國出生長大，受父母的影響在劍橋大學修讀獸醫，成為自己的主業。與此同時，她依自己的興趣修讀藝術史，同時取得獸醫和藝術史雙學位。她先後取得英國皇家藝術學院（Royal College of Art）的藝術碩士學位（版畫）和成為皇家藝術研究院（Royal Academy of Art）的蝕刻版畫學人。如今她在英國西英格蘭大學印藝研究中心（Centre for Fine Print Research, University of the West of England）擔任副研究員，並修讀該校的博士課程。藝術與獸醫工作，對她來說都是自己喜歡的事業。

「何文津：莫失莫忘」展覽現場。（香港版畫工作室提供）

古老的版畫工藝練就匠人精神

在印刷技術已進入數碼時代的今天，需要透過製版和印刷的繁複程序製作的版畫工藝，已從昔日常見的印刷工藝逐步邁入藝術領域。談及何文津踏入版畫之路的契機，還要從25年前說起。

1998年，還在劍橋大學讀書的文津在日本政府獎學金的資助下，赴日本學習木刻水印（Mokuhanga）。這位皮膚略顯黝黑的英國移民二代，不開口說話時大家都把她當日本人。經過六個月的集訓，她初步掌握了一些日語，就追隨日本版畫師傅學習當地的傳統工藝。「Mokuhanga很有趣，他們用一種特殊的工具baren（馬連），是一種圓盤，你知道日本浮世繪，就是用這個工具印出來的。」讓文津印象深刻的一個日本老師傅的動作，是他們會將馬連先舉起來在他們的禿頭上摩擦，再將圓盤放在紙上印刷，「他們這樣做是為了讓圓盤沾上一點油脂，這樣當他們在紙上印刷時，圓盤就會在紙上滑動。」在日本學習的日子，她感受到老師傅的「匠人精神」，追求精益求精。「日本老師和英國老師不同，他們比較重視『身教』，很多時候他們不會用很多理論解釋，而是透過讓我不斷的模仿和練習學會他們的方法，這也是影響我後來學習很重要的一個方面。」

何文津迷戀上版畫，認為版畫藝術可以幫她紀錄生活。（香港版畫工作室提供）

2016年，文津來到英國倫敦古老的皇家藝術研究院（Royal Academy of Art）擔任蝕刻版畫學人（Fellowship），這間有著250年歷史的傳統院校，仍保留著舊式印刷機，她在學校做研究助理，並進行自己的創作。當她握著刻刀在木板上游動時，內心感到非常平靜。每製作一個印版都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但她很享受每一次創作的過程，尤其是將自己生活中的點滴用版畫的形式印出來時，成就感更大。她認為每一次刻一個作品就像是自己的視覺日記，記述著那一幕幕身邊發生的大小事，趕在她遺忘之前變成藝術作品。

疫情經歷生死課用幽默回應恐懼

席捲全球的疫情令這個世界停頓，突如其來的居家隔離、封城帶來心理上莫名的壓力，親朋好友離世的消息似乎使空氣凝固，全城籠罩在一種恐慌的氣氛中。「我好幾個朋友的父母都因為這場疫情離世，我的一位朋友的母親只有51歲，病了5天就去世了，這太可怕了！」文津回想起來還感到恐懼，「2020年的那段時間，我大部份時間都是一個人待在家中自我隔離，所有的工作改為網上進行，烹飪和藝術創作成了我的生活支柱。」

何文津疫情間創作的版畫作品《愁雲慘訊》（Zoom Gloom）。（香港版畫工作室提供）

文津展示了一幅趣味版畫，一個女孩張開嘴，吞嚥著各式各樣的食物，薯片、麵條、餃子、西瓜、魚、蓮藕、生菜、甜甜圈、巧克力、雞蛋、葡萄酒⋯⋯「這張畫用比較誇張的形式去表現當時我的生活狀態，在家不停地吃，食物讓我感到快樂。我想用一種幽默的方式去表現疫情下的生活，希望參觀者看到我的作品可以會心一笑。」文津認為，瘟疫籠罩下的恐懼不應該蔓延，在對生命感到無助的時刻更應該堅強去面對，珍惜生命中的每分每秒，幽默是應對內心恐懼的最好法寶。

何文津希望用幽默的方式展現疫情期間的生活狀態，給大家帶來歡樂。（香港版畫工作室提供）

文津特別提到，她的幽默感是從父親身上學來，父親對生活一直都持著樂觀態度，很喜歡開玩笑，也常常做一些令人發笑的舉動，逗樂身邊的人，這是她學習到的精神：「我希望這種對生活樂觀的態度可以延續下去，也希望我的作品可以帶給大家歡樂。」

獨具慧眼獸醫工作與藝術相通

在文津的系列作品中，有一部份作品是與她二十年來的獸醫工作相關，她相信，獸醫的工作和藝術也有相通之處：「簡而言之，作為一名獸醫，需要傾聽、觀察情況和良好的溝通，有時，有客人帶著動物來，說它已經病了兩天了，有時它已經病了很長時間，只是最近兩天病得更重，但你可以看到它已經病了很長時間，這就要靠獸醫的經驗去留意那些細節。我相信，這個敏感度對於藝術創作也是有幫助的，因為你要觀察這個世界，將這些細節在作品中體現出來。」

何文津的版畫作品《倉鼠的愛》（Hamster Love）。（香港版畫工作室提供）

文津分享一張為小倉鼠看診的版畫，主人專注而悲傷地望著奄奄一息的倉鼠，獸醫盯著機器螢幕上顯示出不好的狀況，整個氣氛是凝重的，但有個細節她希望與觀眾分享：「你看到了小倉鼠身上的光了嗎？這是我特別加上去的，雖然它小小的生命離去，但是主人對小動物的愛和對我的信任，這都是我很想表達的一個細節，因此不要小看這一點光芒，這照亮著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