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里活編劇演員雙罷工 人類首次集體抵制AI

「人工智能（AI）對創意職業以及所有演員和廣播藝術家構成了生存威脅。」演員工會-美國電視和廣播藝術家聯合會（SAG-AFTRA）主席弗蘭‧德雷舒亞（Fran Drescher）在7月13日（上周四）的新聞發布會上宣布14日開始大罷工時這麼說。

SAG-AFTRA工會組織代表了數萬名演員和其他來自大、小銀幕的專業人士，已經加入了從5月2日就開始罷工的美國編劇工會（Writers Guild of America，WGA）的行列。演員與編劇兩個勞工組織同時舉行罷工，這是幾十年來首次。

美國傳媒和娛樂業大亨峇里‧迪勒（Barry Diller）7月16日（周日）在接受CBS採訪時不安地表示，如果問題不能儘快得到解決，「這些（雙罷工）情況可能會導致整個（荷里活）行業的徹底崩潰」。

這場越演越烈的荷里活大罷工的一個關鍵癥結是：生成式人工智能（GAI）未來在荷里活的作用，以及真人編劇和演員們如何確保他們自己的勞動力和智慧產權不被人工智所取代。

荷里活演員加入編劇行列對抗AI衝擊

據NBC報道，演員工會-美國電視和廣播藝術家聯合會（SAG-AFTRA）的主席弗蘭‧德雷舒亞在7月13日的新聞發布會上說：「人工智能對創意職業以及所有演員和廣播藝術家構成了生存威脅。所有演員和表演者都應該得到合同條款的保護，以免他們的身份和才能在未經同意和未付報酬的情況下被利用。」

德雷舒亞還說：「如果我們現在不挺身而出，我們都會遇到麻煩。我們都將面臨被機器取代的危險。」

代表荷里活演員的工會SAG-AFTRA在7月14日加入了代表編劇的工會WGA的罷工行列，WGA已經罷工了兩個多月，他們要求與製片方簽訂一份合同，明確限制人工智能的應用以保護編劇們和他們創作的作品。

在5月1日，開始罷工的前一天，編劇工會WGA發布了對合同的要求，其中寫道：「AI不能用於編寫或重寫文學材料；不能用作為素材來源；（工會合同涵蓋的作品）不能用於訓練AI。」

近年來，模仿人類的AI工具在創建圖像和文本方面變得更加有效，而且更加常用。在荷里活，能夠複製人臉和聲音的技術正變得越來越重要。像ChatGPT這樣可以令人信服地模仿人類書寫文字的聊天機械人自去年年底以來人氣飆升。但ChatGPT等工具也有明顯的缺點：機械人經常會弄錯基本事實，並且在被要求撰寫創意作品時只能寫出衍生類作品。

演員們的擔憂凸顯了藝人們和許多其它創意行業從業者的廣泛焦慮。許多人擔心，如果沒有嚴格的監管，他們的作品將被人工智能工具複製和重新混合，這種轉變既會削弱他們對自己作品的控制，也會損害他們的謀生能力。

SAG-AFTRA首席談判代表鄧肯‧克拉布特⾥-愛爾蘭（Duncan Crabtree-Ireland）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製片廠提出的人工智能規則提案剝削了沒有台詞角色的演員。

他說：「他們提議，應該能夠掃瞄我們的背景表演者，付給其一天的報酬後，他們的公司就應該能擁有該掃瞄影像、他們（表演者）的形象、他們（表演者）的肖像，並且應該能夠在他們想要用到的任何項目中永遠使用這些圖像，不需要徵得同意，也沒有補償。」

代表荷里活電影製廠和串流媒體平台的「電影和電視製片人聯盟」（Alliance of Motion Picture and Television Producers，AMPTP）對這種描述提出了異議。

AMPTP發言人告訴NBC新聞說：他們的提案「只允許公司在僱用背景演員的電影中使用背景演員的數字複製品。任何其它用途都需要背景演員的同意，並經議價後才可使用，議價須遵守最低費用支付」。

與這兩個罷工的荷里活工會不同的是，美國導演工會（Director’s Guild of America，DGA）已宣布與電影公司達成臨時協議，並成功在他們的合同中添加了一些對人工智能設限的條款，其中寫道：「DGA成員履行的職責必須分配給一個人，而（生成式人工智能）並不構成一個人。」

勞方：如果現在不站出來未來有可能被AI取代

NBC報道說，賈斯婷‧貝特曼（Justine Bateman）同時是這三個荷里活工會的成員，她畢業於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電腦科學專業。她一直在人工智能問題上給SAG提供談判建議。她說，這些為期三年的工會合同到期之際恰逢生成式人工智能剛剛廣泛應用之時，這純屬偶然。

她說：「工會之所以能夠將其納入談判，是因為我們可以看到這（AI）將如何被使用。你能想像，如果我們已經完成了談判，而這只是又一輪（三年）談判，然後在所有這些交易結束後的第二天，他們（AI公司）就向公眾開放了訪問權限的情況嗎？」

其他藝人也嘗試過其它方法來對抗人工智能。在SAG-AFTRA宣布罷工前，喜劇演員莎拉‧西爾弗曼（Sarah Silverman）和兩位編劇對兩家最著名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公司——ChatGPT背後的公司OpenAI和社交媒體平台Facebook的母公司Meta——提起版權侵權訴訟。

該訴訟稱，這兩家AI公司有效地總結了原告們的書籍，而這只可能是在未經作者們許可的情況下通過免費閱讀和複製來達成的。Meta拒絕發表評論，OpenAI也沒有回應NBC的置評請求。

電影製片人亞歷克斯‧溫特（Alex Winter）也是所有三個荷里活工會的成員，他執導過多部談及新興技術的危險性的紀錄片。他表示，鑑於AI技術的未知性，工會應該在AI技權利問題上採取極端立場。

他說：「我認為我們確實需要從勞工的角度出發，考慮提出非常激進的要求。我們對你們（製片廠）在我們的工作中實施這些（AI）技術根本不感興趣。」

溫特進一步解釋說：「我擔心的是，如果我們哪怕在門上給他們留一點點空間，他們就會把門撞開。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些（AI）技術是如何工作的。」

傳媒娛樂大亨：如不能儘快解決會產生破壞性影響

美國傳媒和娛樂業大亨峇里‧迪勒擔心，如果問題不能儘快得到解決，荷里活編劇和演員們的雙重罷工可能會導致整個行業「徹底崩潰」（absolute collapse）。

迪勒曾經擔任過多家電影公司的行政總裁，如派拉蒙影業（Paramount Pictures）和霍士公司。他現在還是美國互聯網和媒體巨頭企業IAC的創始人和主席，以及全球在線旅遊銷售巨頭「智遊網集團」（Expedia Group）的主席。

7月16日在接受CBS採訪時，迪勒不安地說：「這些（雙罷工）情況可能會導致（荷里活）整個行業的徹底崩潰。」

迪勒警告說，解決這次罷工的時機是一個關鍵問題。如果罷工在年底聖誕節前得不到解決，那麼明年將不會製作那麼多節目，訂閱也會被取消，這會導致電影和電視製片廠在罷工解決後不得不減少對更多產品的投資。

他說：「因此，如果不儘快解決，這實際上會產生破壞性影響。」但是他也指出，他對儘快解決問題並不特別抱有希望，因為他認為談判雙方之間「沒有信任」。

演員們和編劇們表達了對人工智能的擔憂，並希望從串流媒體節目獲得更高的工資和更好的補償，因為串流媒體節目的報酬不如傳統的節目分紅。工會還希望獲得更多的養老金和醫療基金支持，他們認為通貨膨脹降低了工資。演員們並且希望結束自錄試鏡的做法。

迪勒認為人工智能的威脅很可能被誇大了，他建議讓高薪演員和高管減薪25%，他稱這是一項「善意措施」和一個好的解決方案，可以「縮小高薪演員和低薪演員之間的差距」。

荷里活多次受新興技術衝擊而引發罷工

隨著演員和編劇們的雙重大罷工，整個荷里活已經陷入重大停頓，但是這不是荷里活工會的第一次罷工，也不是他們第一次在受到新興技術衝擊下的罷工。

根據美聯社對荷里活罷工史的回顧報道，演員工會SAG和編劇工會WGA都成立於1933年。

演員工會SAG（Screen Actors Guild）成立時擁有不到24名成員，2012年與美國電視和廣播藝術家聯合會AFTRA（American Federation of Television and Radio Artists）合併，現在的SAG-AFTRA擁有6.5萬名成員，他們剛剛開始了荷里活演員的大罷工。

九十年代以來，荷里活罷工有規律地爆發著。第一次演員罷工發生在1950年代，1953年的編劇罷工是他們第一次要求確保他們獲得在電視上播放電影的剩餘價值，那是由於家庭電視對電影院的衝擊。

佐治亞州立大學電影和媒體史副教授、荷里活勞工史專家凱特‧福特米勒（Kate Fortmueller）對美聯社表示，1950年之前，荷里活罷工主要是為了基本工作條件。

她說：「1950年後，人們更多地關注剩餘價值、重播以及發行。所以，問題不太在於我們如何工作，而更多在於我們如何分享我們的作品持續產生的利潤？」

福特米勒認為，2023年的最新罷工標誌著荷里活人對工作條件以及對該行業未來的生存擔憂的回歸。

自始至終，所有荷里活工會都面臨著本質上相同的對手：電影和電視製片人聯盟（AMPTP）。福特穆斯亞拿施說，AMPTP最初是一個由工作室負責人組成的集團，後來發展到包括工作室和網絡，現在包括串流媒體和其它主要製作公司。

她說：「這些串流媒體公司起源於科技。科技行業的勞工文化與荷里活截然不同，部份原因是科技行業的工會化程度不高，而荷里活已經有近100年的（工會）歷史了。」

歷史上荷里活的罷工持續時間從幾分鐘到幾個月的都有。上一次的重量級罷工是WGA的編劇們在2007到2008年間罷工了100天，他們當時要求獲得以數字方式發行的節目和電影的補償，包括剩餘價值付款。那次罷工讓加州經濟損失了大約20億美元。

由於那次是自1988年以來最大的荷里活罷工，很多美國人對其記憶也最深刻。

荷里活編劇們罷工時間最長的一次是在1988年：154天。他們當時要求獲得銷往國外市場的電視節目的剩餘價值。

歷史上荷里活「最著名」的罷工之一是1960年編劇和演員雙罷工：編劇們罷工了153天，演員們罷工了43天。他們當時要求獲得外國和附屬公司對電視劇本的版權費、重播權費，將1948年後的電影出售給電視的收益費。演員工會SAG還要求養老金制度。

當時領導SAG的美國演員羅納德‧⾥根（Ronald Reagan）在20年後成為了美國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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