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輝：1980年北京火車站爆炸案的隱身罪魁

最近十幾年，大陸頻頻發生各種惡性事件，如衝進學校濫砍的，在馬路上用車碾壓無辜路人的，暴力殺村官的，製造火車站爆炸的，等等。今年5月下旬，河北廊坊大成縣臧屯鎮派出所警察被煙花爆竹炸死4人、炸傷7人、2人失聯的新聞震驚了全國，通報稱是「警察在對一些沒收的煙花爆竹進行取樣鑑定時，引發了爆炸」。然而，有網民曝出的內情卻是：「一個賣鞭炮的，時不時被警察罰款，最後被罰急眼了，買了個炸藥包，接上鞭炮背著去了派出所。進去就直接點燃，炸死了十多個，連所長都被炸死了。」

顯然，每一個惡性事件的背後都有著不為人知的隱情，我們在譴責行兇者暴力的同時，是否更應該明白誰才是真正的罪魁，是誰將他們逼上了絕路？！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四十多年前，在北京火車站，也曾發生一起驚人的爆炸案，作案者當場死亡，而作案者又是為何走上這條不歸之路呢？

發生爆炸十人死八十人傷

與當下中共媒體對各種惡性事件遮遮掩掩不同，當時的官媒非常及時報道了這宗爆炸案。1980年10月30日，新華社發布消息稱：29日晚六時十五分，北京火車站二樓南走廊發生了一起爆炸事件，當場炸死一人，炸傷八十九人。受傷者當即被送往附近醫院，在搶救過程中，又有八人死去，其餘受傷者中，有二人尚未脫離危險。在九名死者中，男六人、女三人。

最終，這宗爆炸案導致十人死亡。網上的照片顯示，現場慘不忍睹。有報道指，當時地面、牆壁上佈滿了血跡、碎肉塊、碎鋼塊以及被炸碎的各種物品，走廊頂部的吊燈和走廊內的九塊玻璃被炸飛，爆炸波及面積700多平方米。此外，很多附近的居民感受到了震動，起初以為是地震，但在聽到巨大的爆炸聲和看到濃煙後，才明白髮生了爆炸。

好在爆炸案沒有趕在「春運」時期，當時候車室內的乘客有8千餘人。如果趕在「春運」時期，或許傷亡會更加重大。因為在中共推行改革開放政策後，人口流動大幅增加，尤其在過年時期。也正是在1980年，中共官媒人民日報首次提出了「春運」這個詞。

無疑，在中國的政治中心北京，而且是交通樞紐發生如此規模的爆炸案，極為不尋常。消息當晚就在北京市民中傳開了，人們對爆炸事件的原因進行了各種猜測，有的認為與當時的國內政治形勢有關。海外媒體也稱，是有人蓄意報復。

破案找出元兇

自然，中共當局也是高度重視，彼時掌握最高權力的鄧小平在第一時間下令嚴查。據報，中共公安部在爆炸當晚就下令「必須要以最快速度找到兇手」，並責令北京市公安局和北京鐵路公安處，調集刑偵、技術人員近600人成立專案組，開展調查工作。

刑偵人員在爆炸現場提取到103塊碎鋼片、4種不同型號的84發子彈彈頭或碎片、126塊被炸飛的人體組織，還有電池碎皮、幾段塑膠電線、黑色手提包碎塊。經過化驗，這些物品上都含有炸藥的成份，據當時報道，估算藥量在1公斤左右，這和現在資料記載的數字小有出入。

經過比對分析，刑偵人員確定當場殞命的男子，事處爆炸正中心，具有重大嫌疑。根據大陸媒體報道，他被炸飛至爆炸中心西南4.5米的地方，身體仰臥，肢體殘缺，兩臂被炸得無影無蹤，五臟六腑外翻，右腿炸飛，落在爆炸中心南側1米的地方。根據推斷，爆炸前他為站立姿勢，爆炸物緊貼自己右下腹部，雙手護著爆炸物，在距離地面80厘米的高度，以電發火裝置，引爆。電池為上海生產的「天鵝牌」、「白象牌」9V電池。

刑偵人員還發現這名男子的衣服和隨身物品，有一部份明顯為軍用品，被炸碎的衣兜裏，還有3粒陳小米。其他的物品則大都是北京生產。還有他的鞋底上沾有微量鐵屑。由此推斷，他可能是北京人或與北京有關的人，可能參過軍，可能在農機廠、金屬廠等類似工廠工作。

在此期間，北京市公安局還收到了署名「史秋民」「懸崖人」的恐嚇信。信中稱：「要製造比北京火車站事件大七七四十九倍的事件」、「下次爆炸事件在外賓中發生」等等。這讓辦案人員更加緊張。

專案組找來了雕塑、法醫、美容、攝影修版專家，復原了嫌疑男子的面孔，確認年齡在30至35歲、身高1米7 、方圓臉、小眼睛、高顴骨、兩耳前部有稀疏粉刺疤、皮膚較黑、略有絡腮鬍子、偏長的寸頭、體格健壯。隨即，帶有復原頭像照片的「關於辨認查找無名男屍的緊急通報」被緊急傳達到北京各地、各單位。

11月2日，崇文區光明西裏的一名中共「治保積極分子」看過通報後，認出相片男子是其鄰居家的孩子王志剛。警察馬上對王志剛的親屬進行了詢問，王志剛的弟弟王志強認定這名男子的照片就是王志剛。

警察們還獲悉，在北京站爆炸事件發生的第二天，也就是10月30日，王志剛的工作單位山西省運城拖拉機廠曾給王家發來電報，電報全文是：「王志剛於10月28日私自外出去向不明，不知是否回家了？」

11月3日，專案組派人前往山西調查。調查組在山西運城獲取了大量的人證、物證以及書信證明，從而認定那具無名男屍、爆炸案的始作俑者就是王志剛。

如運城地區商業局幹部張志祥描述王志剛出走的晚上的穿著、隨身物品，與爆炸現場發現提取到的一致。王志剛當時提著黑色人造革手提包，手提包裝得很滿，拉鏈都拉不上了。走之前，王志剛把一輛鳳凰單車送給了好友秦世昌。北京站爆炸現場撿到的鑰匙，能夠打開這輛單車的車鎖。另外，爆炸現場撿到的毛巾，也是王志剛所在工廠發的勞保用品。

不僅如此，王志剛身上的陳小米，也查到了來源，是室友給的，用作魚餌。王的好友馬春河還證實，王志剛是「少白頭」。王志剛出走前5天，他曾為王染髮。而爆炸現場，男屍髮根確實是白色的。還有，王志剛留在運城拖拉機廠職工宿舍裏的鞋，經「警犬鑑別」，認定與無名男屍留在現場的鞋「同一」。

調查中，沒有發現王志剛有與人合謀作案的證據。11月12日，新華社報道公布了案件偵破結果，此案被定性為「反革命破壞案件」。不過，之後的恐嚇信來自何方似乎並未有定論，亦或者是並未公布。

王志剛其人

王志剛，1950年出生在北京一個普通市民家中。1968年在109中初中畢業後，到山西省萬榮縣插隊。「插隊」是中國城市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一種模式，另一種模式是去農場（包括兵團和幹校）。與去農場不同，插隊屬於集體所有制，無需政審體檢等手續，也沒有嚴格的名額限制（赴邊疆除外），和普通社員一樣掙工分、分紅分口糧。

知識青年簡稱「知青」是知識，指的是從1950年開始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結束為止自願或被迫從城市下放到農村或兵團務農的年輕人，這些人中大多數實際上只獲得初中或高中教育，甚至文革中「停課鬧革命」時僅小學三、四年級的孩子也算作「知青」去了農村落戶。

中共建政後，為解決城市中就業問題，從上個世紀50年代中開始將城市中的年輕人移居到農村。1955年中共黨魁毛澤東還提出了「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鼓動、欺騙年輕人去邊遠農村墾荒。不過，當時還處於試驗階段，規模很小，那時的知青基本是指原為農村戶口畢業後又回到農村的，真正城市戶口的年輕人並不多。

1964年，中共國務院發布了《關於動員和組織城市知識青年參加農村社會主義建設的決定（草案）》以後，中共成立了「知識青年下鄉指導小組」和安置辦，各地區也成立了安置知青下鄉的專門辦事機構。

1966年文革爆發後，毛為了清除黨內的潛在對手劉少奇，發動群眾斗幹部，全國大、中、小學都捲入其中，每所學校都成立了紅衛兵（紅小兵）組織，進行打砸搶，學校停課，高考停止，老師被斗、被害，文物被毀，紅衛兵們幹了很多壞事。在這些充滿熱情的年輕人的幫助下，毛成功清洗了黨內反對派。

利用完這些學生後，毛為了解決這些「麻煩」，要求年輕人去農村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王志剛來到山西插隊。

應該是出身還可以，表現也不錯，所以他1973年得以參軍，當鐵道工程兵，1975年退役到山西運城拖拉機廠做維修工，大概轉業到此，是因為他是在山西插隊並在此參軍的緣故。轉業到工廠初期，他表現還不錯。他作為「基幹民兵」，打過靶，接受過爆破訓練，掌握爆破知識。

不言而喻，轉業到山西一個小城市拖拉機廠當工人，對於出生在皇城根腳下的王志剛而言，落差是很明顯的。他多次找到廠領導，希望可以調回北京工作，可以和家人團聚，但不知是甚麼原因，廠方沒有同意。不僅如此，廠裏漲工資時，認為他遲到早退，不安心工作，因此也沒有他的份兒。

工作不順，如果個人生活順利，王志剛應該都不會走極端。然而，偏偏兩樣他都佔全了。他有一個在邢台商業局當售貨員的女朋友，看到他前途無望，沒有本事，就和他分手了。後來，前女友回了北京，嫁給了別人。雙重打擊下，王志剛情緒十分低落，自暴自棄，在廠子與人發生爭執並且動手打了對方，廠裏因此又給了他處分。

王志剛非常悲觀。他曾對朋友說：「我到這兒來插隊上當了，到現在連對象也找不著，也回不了北京。」他常常夜裏在宿舍長吁短嘆，有時哭泣。離開運城前一晚，王志剛在宿舍裏痛哭被他的室友李寶家聽到。

王志剛痛苦，或許是在為自己的命運，或許是在為自己即將要走上的不歸路。而絕望中的他開始準備幹一件大事。

那麼，王志剛用於爆炸的材料從哪裏來的呢？經調查，山西永濟炸藥廠工人王冬樹9月初，曾經給過王志剛200至250克「黑索金」炸藥，這是比TNT還猛的炸藥。好友秦世昌、工友李金良給過王志剛762型子彈六七發，彈底批號與爆炸現場彈殼上一致。李金良還給過王志剛10個電雷管。工友李麗華、沈金濤曾分別給過王志剛小口徑步槍子彈40多發。

而在事發前約兩個星期，王志剛獨自住在好友馬春河家裏，給他看家。經提取馬家地面上的塵土化驗，也證明其中含有炸藥成份，與爆炸現場相符。刑偵人員推測，王志剛可能利用這段獨處時間，製造了土炸彈。

在一切準備就緒後，10月28日晚上9點多，王志剛離開工廠，乘火車前往北京。臨回北京前，王志剛分別給4個關係要好的同事寫了告別信，內容充滿著決絕之情。告別信上寫道：「我走了，永遠走了，今後再也不會再見了。也別找，找也是白費力氣。我去的地方雖不理想，但終究是個歸宿。」

王志剛走了，之後在北京火車站製造了血腥的爆炸案，造成89名無辜乘客的傷亡，自己也「永遠走了」。而王志剛時年只有3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