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作家協會(WGA)談判委員會開始了這一過程,目的是達成一項公平的交易,但考慮到編劇們面臨的生存危機,製片廠的反應完全不夠。」WGA作為荷里活編劇們的工會在罷工前的一份聲明中這樣說。
「任何希望這會很快解決的希望都破滅了。我不想這麼說,但這還需要一段時間。」JSSK娛樂律師事務所的創始合夥人Tara Kole這麼說。
與美國電影和電視製作人聯盟(AMPTP)進行六周談判仍然破裂後,WGA的荷里活編劇成員們從5月2日開始大罷工,這意味著很多劇本將無法繼續生產,荷里活的新影視劇和夜場秀製作將陷入停擺。
這是新冠病毒大瘟疫期間都沒有出現過的荷里活停擺局面,也是15年前荷里活編劇們舉行100天大罷工以來的首次罷工。這次罷工將持續多長,現在還不得而知,但是這或許會成為荷里活娛樂業的一個新拐點。
編劇們為甚麼要罷工
綜合多個媒體報道,美國作家協會WGA的東西兩個分部總共代表11,500名電視和電影編劇,他們每三年與荷里活主要製片廠談判新合同,這次與AMPTP之間勞資糾紛的主要焦點是串流媒體的重播費和限制使用ChatGPT等人工智能作為替代編劇的工具。
由於媒體公司向串流媒體服務投資數十億美元,電視製作在過去十年中迅速增長,但是編劇們表示,他們的報酬卻停滯不前,且急速下滑。WGA聲稱,與十年前相比,AMPTP在串流媒體重播費的份額中已經削減了編劇們平均收入的大部份。WGA領導人表示,目前的制度已經崩潰,他們認為「在這場談判中,寫作作為一種職業的生存受到威脅」。
編劇們想要的收入和製片廠願意提供的費用之間仍然存在很大差距。工會WGA的提議估計每年可為編劇們帶來約4.29億美元的收益,而AMPTP的提議只能帶來8,600萬美元的收益。
荷里活製片公司表示,他們的提議包括「慷慨地增加編劇的報酬」,而編劇工會則指責製片廠在談判中堅持「不可動搖的立場」,「背叛承諾,進一步貶低了編劇職業」。
編劇罷工會如何影響影視娛樂業
首先受到影響的是作為電視台招牌的受歡迎的直播秀,接著是劇集,最後到電影。
對於電影來說,由於製作時間長,電影流水線需要長時間罷工才能受到影響。電影製片廠大約提前一年啟動工作,因此大部份定於今年上映的電影實際上已經拍攝完畢。
對於電視網絡和串流媒體服務上的節目,如果罷工時間延長,觀眾將會注意到新電視劇數量的減少,不過這要到年底才會顯現出來。在此次於5月初開始的罷工爆發之前,即將結束的劇集和秋季首播的劇本都已被匆匆完成,目的是將干擾降到最低。
肥皂劇的新劇集將在一個月後耗盡,這會讓已經瀕臨滅絕的肥皂劇更加雪上加霜。
真人秀和國際節目開始輪換播放舊節目。
深夜直播節目,包括《Saturday Night Live》、《The Tonight Show Starring Jimmy Fallon》、《The Late Show With Stephen Colbert》、《Jimmy Kimmel Live!》和《Late Night With Seth Meyers》等系列節目,都已經宣布暫時停播新內容,改以「精彩重播內容」上陣。
就在5月2日編劇罷工開始前,賽斯‧邁耶斯就說道:「如果你們下周沒有在這裏見到我,要知道這不是輕率的事情,我也會很想念你們。」
上次2007年的編劇大罷工期間,深夜秀節目主持人們停工了兩個月。
荷里活編劇是不好惹的
從歷史上看,荷里活編劇和製片廠之間存在長達數十年的緊張關係,編劇們常常感覺他們自己是二等公民,尤其是與演員和導演們相比時。
以製片人為絕對中心的荷里活製片模式裏,編劇的工作是整個行業的「基石」。從電影電視劇,到綜藝節目、脫口秀、晚會,需要大量內容的娛樂業幾乎都是建立在編劇的筆桿子上的,正因為如此,編劇的「多勞」和「少得」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今年4月18日,WGA工會97.85%的成員——9,000多名編劇——投票決定,如果不能與AMPTP達成令人滿意的協議,就舉行罷工。
AMPTP聯盟代表亞馬遜影業(Amazon Studios)以及美高梅控股(MGM Holdings),還有蘋果影業(Apple Studios)、獅門影業(Lionsgate)、NBC環球(NBCUniversal)、Netflix、Paramount Global、索尼影業(Sony Pictures)、華特迪士尼(Walt Disney Company)和華納兄弟探索頻道(Warner Bros. Discovery)。
荷里活編劇們此前已有六次大罷工的歷史,平均時長100天,這表明他們能忍得住餓著肚子堅持長時間的罷工。最近一次2007年的罷工持續了100天。最長的一次編劇罷工發生在1988年,持續了153天。
《荷里活記者》(The Hollywood Reporter)報道說,WGA在罷工期間為編劇們制定了一些預期規則,如「編劇們不能與AMPTP成員公司進行任何寫作、修改、推介或討論未來項目」,如果有編劇從事了此類工作,他們將面臨罰款等處罰,甚至會被驅逐出工會。
WGA也指出,雖然他們不能懲罰在罷工期間為製片公司寫作的非工會成員編劇,但他們承諾將禁止這些編劇成為未來的WGA會員。
WGA的罷工糾察也已從5月2日太平洋夏令時的下午一點開始,他們分別在洛杉磯和紐約設立了糾察線,每天兩班、每班四個小時進行罷工糾察。
製片廠怎麼辯解
製片廠爭辯說,現在不是對編劇們的報酬方式進行重大改變的最佳時機,原因是廣告市場不景氣,過去幾十年來利潤豐厚的有線和廣播網絡現在正在大量流失觀眾。
自去年Netflix十年來首次訂戶數量下滑以來,華爾街對媒體公司的態度也開始惡化,這迫使製片廠的高管們要迅速找到一種解決方法,將虧損的串流媒體服務轉變為盈利實體。
這種後果是很嚴重的。迪士尼正在裁員7,000名員工。去年,華納兄弟探索公司裁掉了數千個工作崗位並擱置了新劇集,因為他們面臨著巨大的債務負擔。許多其它製片廠也正在採取類似的成本節約措施。
此外,長時間停產也可能會傷害到荷里活的二線工人,例如司機、乾洗工、餐飲服務商、布景人員、電工等。在2007年持續100天的編劇罷工中,荷里活重地洛杉磯的經濟損失估計達到21億美元。
編劇們抗議串流媒體壓價的三手段
編劇們認為串流媒體世界侵蝕了他們的工作條件。許多串流媒體節目每季只有8到12集,而傳統電視劇則超過20集,而且在串流媒體上每一季跟每一季的時間間隔也更長、更不穩定,這讓編劇們的收入大大縮水。
同時,串流媒體節目也通常只在一個專屬平台上播放,這也讓編劇們難以得到一個好的重播費——這是編劇們作為中產階級的一個重要收入來源。
此外,編劇們也在與「迷你編劇室」的「濫用」作鬥爭,這是Netflix引來的編劇競爭。一小群編劇組成一個「迷你編劇室」,他們在一部劇獲得正式批准之前就被製片廠僱用了,但是因為這不屬於正式的編劇室,因此製片廠可以此為由減少給編劇的報酬。
「迷你編劇室」裏的編劇們在合約期間寫作任務繁重,但是工作周期通常只有短短的10周,在這個專門的「迷你編劇室」解散後,編劇門還不得不自己再去尋找另一份可以養家餬口的編劇工作。
編劇們認為串流媒體對他們進行報酬壓價的第三個手段是「左右手」交易,以NetflixNetflix為例,Netflix身兼製作和發行兩種身份,它將自家製作完成的節目以遠低於市場價的播出授權費從左手到右手賣給自家的播出平台,因為需要付給編劇們的重播費是以授權費為基數進行計算的。
WGA認為串流媒體壓價的這三大手段與編劇們經常寫的荷里活犯罪故事的一系列套路如出一轍,所以要想騙過編劇們是行不通的。
編劇大罷工得到廣泛支持
WGA大罷工已經獲得數十位影視名人的公開支持,其中包括2023年MTV電影電視獎頒獎典禮的原定主持人Drew Barrymore,這導致5月7日的MTV頒獎典禮不得不由原計劃的現場直播改為預錄播出。
根據Barrymore5月4日發給「綜藝」(Variety)的一份聲明,她說:「我聽取了編劇們的意見,為了真正尊重他們,我將不再現場主持MTV電影和電視大獎。我們慶祝和紀念的關於電影和電視的一切都源於他們的創作。在達成解決方案之前,我選擇等待,但我會在家觀看頒獎禮,希望你能加入我的行列。」
此外,多個相關的工會組織也公開表示支持WGA編劇大罷工,美國動畫協會(TAG)在5月2日發表聲明支持WGA及其大罷工,並提醒TAG成員不要在罷工期間從事任何通常由WGA同事完成的工作。
美國導演協會(DGA)已在4月18日發表聲明告訴協會成員,如果發生WGA罷工,DGA不會採取任何措施迫使WGA成員重返工作崗位。
國際卡車司機兄弟會(IBT)在WGA罷工之前指示兄弟會成員不要罷工,但是鼓勵他們拒絕越過WGA的糾察線,以示對WGA罷工的支持。
英國作家協會(WGGB)也宣布支持WGA罷工,並指示其成員在美國編劇們罷工期間不要從事美國項目。澳洲作家協會、加拿大作家協會、以色列編劇協會、愛爾蘭作家協會和瑞典作家協會也紛紛仿傚。
意大利作家協會和法國編劇協會也發表了聲援WGA罷工的聲明,不過沒有明確阻止其成員在WGA罷工期間從事美國項目。
罷工前景難預測
今年的WGA大罷工是否也會延續其歷史傳統堅持到100天左右?編劇們最後是否能夠達到他們預期的結果?現在都難以預測、不得而知。
製片廠方面,一是,串流媒體平台市場低於預期,包括Netflix和其它荷里活製片廠已開始縮減對串流媒體的投資,一些製片廠甚至在從串流媒體平台上撤下大量節目,以節省重播費。二是,作為串流媒體巨頭之一的Netflix已從三年前開始重新布局,把編劇製作分散到美國以外的地方,如英國和南韓,以提前預防荷里活工會的加薪訴求和罷工衝擊。
編劇方面,「綜藝」稱,與十幾年前相比,如今荷里活的製作流程也有所變化,編劇不再早早把最終劇本交給片方,更多是在影視劇和電視節目製作和後期製作中發揮關鍵作用,這導致他們一旦罷工,眾多劇組就不得不停工。
不論結果如何,荷里活的娛樂業生態早已悄悄變化,這次WGA編劇大罷工或許會成為這種變化中的一個重要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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