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莫斯科閱兵 T-34坦克形單影隻露尷尬

5月9日，莫斯科紅場照例舉行了二戰勝利日閱兵，然而只有一輛二戰時的T-34坦克現身，往年一同參加閱兵的T-72、T-80、T-90、T-14坦克無影無蹤，其它軍車難以彌補這些現代坦克的空缺。莫斯科紅場上空也沒有大批戰機飛躍，據說俄羅斯多地取消了類似的閱兵。俄羅斯恐怕不只是湊不齊坦克，還因為俄烏戰爭前線的戰局變得更加不確定，俄軍離「勝利」似乎越來越遠了。

俄軍的裝甲洪流正在消失

冷戰時期，前蘇聯最多時曾擁有3萬輛坦克，令北約十分擔憂，歐洲即使有美國保護，也不知道如何能抵擋住前蘇聯龐大的裝甲洪流。前蘇聯解體後，俄羅斯繼承了大部份軍事裝備，但大多數坦克被封存，還有些被當作廢鐵變賣。

2022年2月俄軍入侵烏克蘭時，理論上還有萬輛坦克的庫存，但多數已經老舊、缺乏維護。據各國情報部門估計，俄軍投入烏克蘭戰場約3000輛坦克，以T-72坦克為主，還有部份T-80坦克，後期投入了為數不多的T-90坦克，以及少量最新的T-14坦克。這些坦克成為烏克蘭軍隊的主要攻擊目標之一，美國、英國和各國援助的反坦克導彈效能凸顯，一時名聲鵲起。

2023年3月1日，烏克蘭東部頓涅斯克（Donetsk）地區一座教堂前被擊毀的俄軍T-72坦克。（Ihor Tkachov/AFP via Getty Images）

按照最保守的估計，俄軍已經失去了半數以上的坦克，即至少1500輛，其中烏克蘭繳獲了至少500輛，部份可以用於反攻。俄軍缺少坦克，只好從庫存中拿出了部份老式的T-62、T-54/55坦克，投入烏克蘭戰場。

莫斯科紅場閱兵中，連現役最多的T-72坦克都無法參加，表明俄軍已經把能投入的坦克都用在了烏克蘭。俄羅斯遠東地區的部隊應該還有少部份坦克，但不可能全部抽調，否則遠東地區的防禦就徹底空虛了。芬蘭剛剛加入北約，俄羅斯與北歐接壤的地區，也不可能抽走所有的坦克。

俄軍最新的T-14坦克應配屬給莫斯科周邊的近衛軍，進入莫斯科參加閱兵並非難事，但估計大部份已經進入烏克蘭戰場，無法臨時調回；T-90坦克的狀況應該大致相同。

2022年5月9日，俄軍的T-72B3M坦克曾參加莫斯科紅場的閱兵。一年後的閱兵中，這些坦克沒有出現。（Alexander Nemenov/AFP via Getty Images）

2020年6月24日，俄軍的T-80BVM和T-14坦克曾參加莫斯科紅場的閱兵。2023年5月9日的閱兵中，這些坦克沒有出現。（Evgeny Biyatov–Host Photo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過去數月，俄軍在烏克蘭東部地區持續採取攻勢，但從未看到俄軍大批坦克一字排開強攻推進。相反，因為裝備有限，俄軍已經把營級戰術單位降級為突擊大隊，以小規模的連、排級步兵，搭配一輛坦克和數量裝甲車，突擊能力大減。

俄軍在入侵烏克蘭初期，裝甲部隊曾長驅直入，如今類似的光景不在。

2023年5月9日，莫斯科紅場「勝利日」閱兵前，俄羅斯總統普京（前排右一）講話時難有笑容。（Gavriil Grigorov/SPUTNIK/AFP via Getty Images）

裝甲大戰可能不會發生

烏克蘭已經擁有數百輛北約坦克，還有部份繳獲的T-72坦克，外界曾不斷討論北約坦克與俄製坦克的優劣；現在看來，俄軍可能難以集結足夠的坦克，與烏克蘭裝甲部隊展開大戰。

實際上，俄軍的主戰坦克與北約主戰坦克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俄軍的T-72坦克屬於中型坦克，重量約41.5噸，後期型號增加到約44.5噸。烏克蘭得到最多的是德國豹2（Leopard 2）坦克，屬於重型坦克，重量約62.3噸，後期增加到約66.5噸，美軍的M1坦克也類似。僅從重量上的明顯差別就可以想見，俄軍坦克的裝甲防護能力要弱得多，所攜帶的先進裝備也不會多，戰力上的差距應該是明顯的。

2023年3月23日，烏克蘭士兵在西班牙陸軍訓練中心接受德式豹2（Leopard 2）坦克操作培訓。（Oscar Del Pozo/AFP via Getty Images）

二戰時期，前蘇聯的中型或輕型坦克不是德國重型坦克的對手，在裝甲大戰中處於劣勢。之後前蘇聯生產的坦克，仍然以中型坦克為主，因為俄國地域遼闊、地形複雜、氣候多變，需要坦克具備更好的越野性能和更大的機動範圍，重型坦克不是首選。T-72坦克始終是俄軍裝甲部隊的主力，而且大量外銷，成本較低，但現代化裝備也有限。

俄羅斯生產的T-90坦克也只有46噸，後期增加到48噸，更像是T-72坦克的一大變種，俄軍只裝備了約400輛。俄軍最新的T-14坦克，應該開始參照美國和北約坦克的標準，重量增加到約55噸，但可能只生產了約100多輛。

2022年5月7日，俄軍的T-90M和T-14坦克參加在莫斯科紅場的閱兵綵排。一年後的閱兵中，這些坦克沒有出現。（Kirill Kudryavtsev/AFP via Getty Images）

俄烏之間大規模的裝甲大戰不容易出現，但小規模的交手仍然可能發生。俄軍的T-14、T-90 坦克恐怕並未真正投入烏克蘭東部前線，而是作為預備隊，以應對烏克蘭的反擊。

烏克蘭軍隊最可能從中部大規模反攻，俄軍可以調動精銳的T-14、T-90裝甲部隊馳援，屆時雙方或許有一場激戰，主要看俄軍能否湊足一隻有規模的機動部隊。

除坦克外，俄軍還需要相當數量的裝甲車，搭載大量步兵協同機動作戰；還需要大量自行火炮、火箭炮和防空武器等支援。俄軍能否組建一隻與烏克蘭反攻部隊實力相當的機動部隊，還是未知數；即使能湊出來，補給仍然是一大問題；能否有效指揮、協調作戰更要畫問號。一年多的戰事裏，俄軍始終未能展現出大兵團協調作戰的能力。

2023年3月26日，烏克蘭士兵在東部前線巴赫穆特（Bakhmut）附近操作一輛T-72坦克。（Sergey Shestak/AFP via Getty Images）

烏克蘭軍隊的真正風險

烏克蘭反攻部隊應該並不擔心與俄軍機動部隊遭遇，說不定還期待著與俄軍大規模對戰，只是俄軍可能已經沒有這樣的能力。若烏克蘭軍隊一舉打掉俄軍機動的精銳部隊，俄軍將難以再進攻，只能全面收縮防守，而且各處防線都可能變得脆弱。

2022年的戰事中，俄軍還試圖在東部頓涅斯克地區包圍烏克蘭部份守軍，但俄軍不斷損兵折將後，現在應該沒有類似的奢望。俄軍雖然繼續在頓涅斯克地區採取攻勢，但更擔心的應該是能否守住已經佔領的烏克蘭領土。

烏克蘭反攻部隊估計有信心打敗馳援的俄軍，真正的難度和風險應該是如何有效突破俄軍防線，並儘量減少己方傷亡。通常來說，進攻一方的戰損會更高些，因為在明處；防守一方更容易隱蔽，可以發動出乎其不易的打擊。俄軍同樣有大量反裝甲武器，只是一直沒有太多機會使用。

烏克蘭軍隊曾經屢屢用反坦克導彈伏擊、摧毀俄軍坦克、裝甲車，現在輪到反攻的烏克蘭軍隊可能面對類似的狀況。躲在戰壕裏的俄軍，同樣可以用反坦克武器攻擊烏克蘭的坦克和裝甲車；也可以用機槍、迫擊砲瞄準烏克蘭步兵。

俄軍防線後面應該也配備了大量火砲，儘管準確性不高，但覆蓋式轟擊仍然會對烏克蘭裝甲部隊造成極大威脅。烏克蘭的火炮需要儘量提前打掉俄軍火炮，避免己方進攻部隊暴露在敵方炮火之下。

俄軍直升機害怕刺針導彈，應該不敢輕易出動，但戰鬥機和攻擊機仍可能空襲烏克蘭裝甲部隊，有效、機動的防空導彈對烏克蘭必不可少。

俄軍也肯定會布下大量反坦克地雷，等待烏克蘭坦克進入陷阱，大規模迅速掃雷絕非易事。

烏克蘭軍隊應該不會輕易對俄軍精心準備的陣地展開強攻，更可能充份利用北約提供的情報優勢，努力尋找俄軍防線的薄弱之處，突破後迅速包抄俄軍後路。烏克蘭軍隊還會不斷聲東擊西，利用較強的機動能力隨時變換攻擊方向，令俄軍摸不著頭腦、陷入混亂。一旦俄軍某處陣線鬆動，或指揮、協調失誤，就可能被烏克蘭軍隊充份利用、擴大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