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潤」的大軍中,不僅有逃離共產黨統治的平民百姓,也有投資中國多年的富豪商人。現年60歲的台商廖金漳,近年在經歷了任意限電、上海封城、國進民退之後,看清了中共專制本質,去年4月將經營了26年的東莞廠房全部承包後返回台灣,並開設YouTube頻道「塔山之春」自由發聲。
廖金漳網名「塔山」,直言自己是「反共台商」、中共是「邪惡政權」。在一次節目中批評習近平之後,他的中國工廠被永久關閉,上千微信群友也遭到上門恐嚇。他接受《報料傳真》節目採訪表示,中國現在政治極端高壓、經濟全面衰退,其頹勢無人能挽救。
大陸曾對台商相當禮遇
廖金漳1995年開始投資大陸,先後創辦了鞋廠和化工廠,員工曾達七、八千人。他回憶,在江澤民和胡錦濤時期,中共需要台灣的技術、資金和管理模式,對台商相當禮遇。那時台灣人與香港人是特殊的族群,地位甚至比官員還高,「曾經有一個湖北的市長,到東莞來幫台商老闆洗腳。這個事老台商每一個都知道,我不去講哪一個人,要給他留個面子。」
他記得九十年代時,台商朋友在大陸打牌,三千元打底,一個自摸就一萬,而工人的工資只有兩三百;那時台灣請一個工人,中國可以請五十個工人,台商在大陸像挖到金礦一樣享受。「所以很多台商本來對中國大陸一無所知,都跑到東莞、珠江三角洲一帶聚集。」
「那是個特殊的年代,那個年代很快就過去了。因為到了2001年中國進入WTO之後,中國甚麼東西都可以往外賣了。」
大陸工廠全遭永久封殺 上萬警察恐嚇微信群友
廖金漳在中國期間,堅持在社交平台傳播中國和世界的真相,積累了一大群粉絲。他坦言,作為生意人起初並沒想對抗中共,只是看到不公平而講真話,時間長了發現,所有的問題都在體制,而現在體制的問題就在習近平,所以講話越來越「辛辣」。
「共產黨總是欺騙中國人,說中國人不適合民主,我要告訴他這是謊話,因為台灣的民主走的真的很好。現在台灣的言論自由在全世界排前幾名,支持武統台灣的人在台灣也沒事。」
在被喝了四次茶、封了三百多個民主群之後,加上封城令生意難做,廖金漳順水推舟,趁深圳蛇口到香港機場通船,放棄了大陸的一切,潤回台灣。
「我說習近平不是雄才大略的人,他連(訪問)香港都不敢過夜,還想打台灣。我講這句話第三天就把我的廠封了。」
廖金漳的一千多微信群友、大陸各地的普通人,因此全部在同一天被約談,並以小孩讀書和上班被威脅。「一大早去給你敲門,你開門十個人,一進去把你壓制起來,全國光我的群友動用了一萬多警察。」「他們說我是台獨,不要跟我來往,資助台獨是叛國罪。」
廖金漳分析,習近平清洗完江派、團派,讓沒有專業知識的「六個小矮人」做常委治國,本身就是很大的風險;還想搞中共內務部,跳過國務院直接控制公安和國安,說明習連自己這一群小矮人都不信任,「他內心是極端恐懼,就會極端高壓」。
台商創大陸42%外匯 中共無法登陸台灣
廖金漳不認為中共真的會武力攻台,一是台灣有北約、日本、澳洲等眾多盟國支持,習若戰爭失敗就會垮台、做不了皇帝;登陸台灣亦很棘手,因為台灣海峽是全世界最難渡過的海峽,侵台比「諾曼第登陸」還要難得多,台灣的反艦導彈又是全世界最多的,「中共有多少船都不夠台灣打,光說登陸台灣它是絕對做不到」。
另外他指,台商在大陸的GDP只佔3%到4%,卻創造了42%的外匯,令習近平更不敢貿然犯台。「因為他禁了台商的話,他的外匯管道就完蛋了。」「台灣賣到中國的原料、晶片、零件,是組裝之後賣到國外賺外匯的。」
親歷中國經濟由盛轉衰 今年正式進入崩潰元年
廖金漳見證了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時代:他一天可以招到兩千個工人;只有賣不出去的價格,沒有賣不出去的訂單;連工廠的廢品很多黑社會都搶著要;在東南亞難以生存的中小企業,在中國可以生存。
「中國曾經是工商業的樂土,稱東莞是世界工廠真的一點都不誇張,任何產品在東莞都可以找得到,中國的產業鏈是很完整的。」
與此同時,他也目睹中國商人之間你死我活、互相絕對的衝突、不可靠,以及兩性關係的崩潰。「台灣人有道德教育,很多事情還是有些底線的。真的玩得最瘋的,是後面興起的這群中國商人。」「以前我們公司的小女孩,二十幾歲剛大學畢業,她拿東西給你簽,她會在你身上蹭,我遇到不止十個。」
然而風水輪流轉,廖金漳表示,自從2008年金融風暴之後,傳統產業便再也沒好過,開始往東南亞移,十年前Adidas、耐克的採購商就跟其大型代工廠講:你們十年內要移出中國,否則我的訂單不會給你。「把產業從中國移出到東南亞,是美國全球戰略的布局。」「其實大家都布局很多年了。」
「中國的GDP曾經一直在成長,他內需是有的,是到了習近平(掌權)之後我們發現不太對勁,他開始國進民退。這個時代哪有人在國進民退?大家都知道國企是沒有效率的,中國所有的外企跟民企賺的錢,還不夠國企去虧。」
「民企要財務出問題,國營廠的資金就進來了,就直接把你吃掉,(中共政府)做了很多這樣的事情,讓你發現習近平不是走市場經濟的。」
廖金漳回憶,2020年疫情剛開始時,中國的出口還很緊俏,一櫃難求;2021年一周無預警停三、四天電,開始覺得不對勁;2022年如果不是因為封城,經濟也並不差。他認為,中國的經濟是在2022年真正開始垮下去,2023年正式進入經濟崩塌元年。如今碼頭、港口的貨櫃堆得十幾層高,都是空櫃子;曾經一廠難求的東莞工業區,一半以上在招租,從來沒有訂單會少到這麼可憐。
對於上海封城,他直言,習近平沒有一點現代的治國理念,總是要把事情做到極端,不知道他明天會幹啥。「為甚麼要把港口封了,令整個上海港幾千條船全部卡死?」「一個國家領導要走中庸之道,他不是,從封城到解封,都是把路走到極致,然後碰了壁再回來。」
「經濟沒有辦法讓你這樣碰壁,它有它的產業鏈、供應鏈、採購鏈,這個鏈子一斷了,我認為就回不來了。」加上美國去紅色供應鏈,從硬件到軟件越打越用力,廖金漳相信,中國經濟的總體下滑趨勢,根本沒能力挽回。
台灣大企業早已在潤出中國
美國華府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去年一份報告指出,25.7%的台企已經把部份生產或採購業務轉移到中國境外;33.2%稱正在考慮但尚未行動。
廖金漳指,外銷佔中國整體外銷5%到6%的蘋果代工廠富士康,正在加速撤離中國;大概兩、三年後,一半iPhone會在中國境外生產。其他在大陸的大型台商,例如「電子五哥」前幾年就已經在跑了,只是為了避免當地政府鑽漏洞阻攔,自己不承認而已。
「以廣達來講,他們最賺錢是伺服器,伺服器他前年就已經移回台灣(製造)了。美國說你把伺服器移回台灣(製造)的話,在台灣成本比較高,我願意用比較高的價格跟你買。」
「之前有人找我說,聽說現在政策還不錯?我說政策再好我都不敢進去了。確實中共已經感受到它的經濟下滑,除了忽悠台商沒有第二條路了。」
留在大陸的台商有兩種
對於那些還想留在大陸的台商,廖金漳表示有兩種,一種是對中共抱有幻想或者資產賣不掉,相當於中共的人質;再一種就是願意統一的人,佔百分之十幾,這些人有大中國情懷,絕大部份是蔣介石帶來的「外省人」人的後代,前財政部長王建煊稱要遠離美國、親近中國就是一例。
很多人以為台商普遍親共,廖金漳則指出並非如此,台商的親共及台獨比例,跟台灣人民的比例一樣多,只是偏綠偏獨立的人,在中國比較不願意說話,甚至不會加入台商協會。「這些人從中國撤退出來也罵中共,因為他們最知道台灣的自由度跟中國的自由度,沒有人是傻子。」
「曾經大家風生水起,生意也賺得很好,還有市長跪在你面前給你洗腳。但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不一樣,做不好生意,而且還面臨著被中共割韭菜。」「所以我說,看得懂的人都走了。」
外資撤離、內需不足、員工減薪 中國經濟全面倒退
廖金漳對比台灣經濟2022年穩定成長、人均GDP首次超過日本和南韓、稅收超收4,500億新台幣,中國經濟則是全方位下滑,即使解封之後全力拚經濟也於事無補。他估計如此下去,中國經濟的良好形勢將消失50年。
越來越多的外企已將工廠遷回本國或轉移到東南亞,日本政府更是出資2,435億日圓,扶持日本企業搬出中國。「美國的去紅色供應鏈做的有多徹底。況且中國的工資現在也不便宜,東莞的工人大概都要5,000元了,印度、越南現在大概2,000元,至少比中國低一半,你在中國有甚麼意思呢?而且貿易戰還在打,從中國出貨到美國關稅還在那裏,中歐的貿易協定到今天也沒簽。」
消費方面,廖金漳指出,有人誤以為中國內需很大,其實中國現在真正有消費力的大概只有一億人,而以前大概有兩億人,中國現在的消費力是溫飽的消費力,大部份的消費市場都沒有了。「香港現在開關了,消費能力也比以往少了很多,我聽說尖沙咀有些香港的零售鋪都是空空的。」
此外,退休人員的醫保問題尖銳、房地產垮掉、公務員全國減薪,甚至出現巴士沒人開、公共垃圾沒人清,「公務員減薪2021年就開始了,我在中國的時候,我的一些公安的朋友說,他們現在工資都領不起了。」「深圳的老師工資減掉一半以上,因為之前工資確實特別高,好幾萬。一般的話大概減到三分之一到到四分之一,全國大減薪。」
「私企以前我們每小時至少二十塊的工價,現在不是有九塊錢了嗎?有一個影片說,去那工廠九塊錢,願意的跟我走,不願意就回老家去。這個經濟是真的垮下去了,不是說我們給它唱衰了。」
「經濟問題是中國現在最大的問題。」廖金漳回憶,溫家寶時代4萬億可以救市,還可以挽救全世界的經濟;現在如果十幾萬億丟下去,連個漣漪都沒有,因為整個體制到處都是破洞,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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